[武林外史]一骑红尘作者:袖底澜沧
第6节
方心骑笑道:“在下也是从未听王公子提过二位的姓名。”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针锋相对,旁边老好人欧阳喜见势不妙,赶忙插嘴,道:“如此甚好,我和熊少侠正要去探望王公子,这位……沈浪少侠既然也是王公子的朋友,不妨随我们一同进去。”
他一面说着,一面冲熊猫儿丢了个眼色。熊猫儿会意,明白此人来历不明,究竟是不是王怜花的朋友,还是进去之后,让王怜花见他一面,便即刻能见分晓。
方心骑心中有些诧异,没想到白云牧女这么速度,这才短短一天多的功夫就把王怜花接了回来。
一想起王怜花,他心里就有些别扭。现在并不是见面的好时机,但是如今要是推脱便显然是自己心虚,在欧阳喜和熊猫儿眼中便落了行迹。但是转念一想,和这二人在一起,王怜花也不至于当着这二人的面为难自己。他点一点头,便答应下来。
三人往王森记里走去,那枯瘦老头冷二爷已经离开,那青衣少年将三人迎了进去,一路上和欧阳喜有问有答,说是他家公子昨夜不甚为风露所侵,感染风寒,是以如今卧病在床,但是无甚大碍,明日的商会,他定会随他家公子一同出席。
听欧阳喜的介绍,这少年名唤云一,乃是王怜花的随身书童,很得公子器重。方心骑却总觉得这书童的容貌有几分眼熟,却又想不起是在哪里见过。思索了一回没有结果,他也就将之抛诸脑后。
这少年正是昨晚扮作王怜花接待冷二爷的白衣少女。昨晚马车连夜赶路,今早入城。大车载着武林豪杰和朱七七往金粉楼去了,载着王怜花的小车则直接从后门入了王森记。云衣将自家公子安顿好,便以书童的身份告知冷二爷等访客,说是王怜花昨晚着了凉。
思及主人卧病,而且商会便在第二日,冷二不欲继续在王森记打扰,决定直接往欧阳喜府上去。云衣送他出门,却恰好遇上了登门拜访的欧阳喜和熊猫儿。
扮成书童云一的云衣将王怜花生病的话又说了一遍,欧阳喜即刻命跟随的人护送冷二前往自己的宅邸。他和熊猫儿正打算入内去探望朋友,就遇见了方心骑。
云一问起方心骑的名字,方心骑老着脸皮,连方姓都省了,直接说自己叫沈浪。云一眼睛一亮,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点头道:“原来是沈浪少侠,云一曾听公子提起过……这间便是公子的卧室,三位请。”
欧阳喜和熊猫儿对视一眼,听闻王怜花果然认识叫沈浪的,心中对方心骑的怀疑已经去了大半。
而方心骑也已经想起来,他先前见到朱七七时候的不安感觉是从何而来——原著中朱七七擅闯金粉楼,被王云梦关押在地牢,之后还是王怜花私下里放了她——如今王怜花老老实实的躺在这里养伤,那金粉楼的朱七七怎么办啊?
作者有话要说:公子终于又要出场了,扑地感谢缘来如是大人做的专栏图,亲爱的们,喜欢袖子的文的话就点进来收藏一下此作者吧~
35、一骑红尘
云衣往屋里轻声道:“熊少侠、欧阳相公和沈浪少侠来探望公子。”里头有人微微应了一声,随即迎出来两名白衣少女。男女有别,熊猫儿和方心骑没什么反应,老实木讷的欧阳喜已经唬得低了头。
三人进屋,两名白衣少女守在了屋外。她们的脚步轻盈,双目有神,气息绵长,显然武功不弱。熊猫儿撇撇嘴,笑道:“有这些美貌佳人相伴,即使躺上十天半个月,只怕王公子也是心甘情愿。”
人未至,声先至。王怜花的声音从里间传出,音若琳琅,却有些有气无力:“你这只猫儿,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熊猫儿嘿嘿一笑,道:“我这可不是狗嘴,是猫嘴。”
王怜花笑道:“是是是,还是张专尝美酒的猫嘴……可惜,早知今日嘉宾临门,在下定会事先准备好美酒,不怕醉不死你。”
说话间,三人已入内室。王怜花拥着锦衾卧于榻上,他方才听见云衣在屋外报说沈浪前来,但是刚刚三人一路走来,他听脚步声响便知有异。抬眼看见方心骑,他微微一愣,轻轻一皱眉头,随即冷笑道:“方少侠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王怜花如今并未梳洗,发髻散乱,乌丝从颊边垂下更衬得脸色苍白。他气息微促,唇色乌紫里泛出郁郁的白。他只穿着一件柳芽色软绸中衣,背后倚着软枕坐起,却看得出来他分明是强打起精神硬撑着。
方心骑本想反唇相讥,见他这样,再多话也咽了回去。他几步上前,在对方诧异莫名的眼神中,握住他的手腕探了探脉息。
王怜花有伤在身不得随意举动,咬咬牙,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来,冷笑道:“方少侠这是做什么,此处无人需要你猫哭耗子,方少侠做出这番姿态又是给谁看?”
方心骑两指搭在他手腕脉搏上,感觉脉息虽弱,却还平稳,想来无甚大碍。白了王怜花一眼,他收回手,凉凉道:“王公子‘偶感风寒’,还是收了你的伶牙俐齿,多多休息为是。”
熊猫儿发觉这两人间气氛有些古怪,狐疑的看了看二人,向王怜花问道:“你什么时候认识的这个臭小子,古古怪怪,鬼鬼祟祟,尽不干好事。”
方心骑囧了,王怜花一笑,问道:“听熊兄言下之意,莫非在他手上吃过亏?”
熊猫儿也不惭愧,当下把昨晚和今早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瞪着方心骑道:“这小子还拿走了我的酒葫芦,别的都无所谓,这葫芦可是我的命根子。亏得你这小子还得快,不然我非好好教训你一顿不可!”
方心骑一笑,回道:“熊壮士,你这可冤枉小弟了。我可是听说进了衙门,那些衙役都是苍蝇腿熬油死要钱的。我看熊兄身无分文,全身上下就这酒葫芦还算值两个钱。这不怕熊兄进到狱中这酒葫芦白白便宜了他人么。如今小弟帮你保管,这酒葫芦也完璧归赵,熊兄非但不谢我,反而指责小弟贪心,这是怎么说?”
正所谓人不要脸天下无敌。熊猫儿混迹市井,自忖是个流氓无赖,却不料今日遇见方心骑这等当着当事人的面也敢颠倒是非黑白的家伙。被对方满嘴歪理一堵,他半晌说不出话来,圆睁着两眼,冷哼一声,复又问道:“那今天早上的事你又有何说法?”
“这是我和王公子的私事。”方心骑道,“倒是熊壮士,如果我没记错,你可是被那户主人抓住。我倒是很奇怪,熊壮士你一大清早在人家姑娘家的后花园里做什么?”
王怜花听着二人斗嘴没说话,到了这时,方才问道:“什么姑娘?”
熊猫儿正有气没处使,道:“什么姑娘,鬼知道那是什么姑娘——我看啊,八成又是你在外面惹下的桃花债,让人家姑娘找上门来了吧!”
王怜花顿时哭笑不得,他在洛阳城花名在外,对方有这种猜测倒也在情理之中。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虽然万花丛中过,不敢说片叶不沾身,但是熊猫儿口中那风姿绝美的柔丽少女他可以发誓他从未见过——其实熊猫儿刚提到那女子容貌时,他还以为是朱七七,只是朱七七性烈如火,断不会有熊猫儿口中形容的那等惹人怜爱之态。
忆起朱七七,便不免想起沈浪。打从见到沈浪的第一眼起,王怜花便断定此人会是他一生最大的敌手。论智计,论武功,论才学,沈浪都令王怜花生出一种既生瑜何生亮之感。而朱七七对沈浪的倾心更是令王怜花心中不服。
他有心与沈浪一较高下,但同时还要盯着一个名叫方心骑的隐患,本打算按兵不动观察一段时间,却不料一个疏忽栽在了这个他本以为掀不起大浪的小泥鳅身上。
王怜花低头沉吟不语,方心骑也不说话。欧阳喜见状,料他们是有话要私下说,便拉着熊猫儿暂且避到外间去了。
见那二人离开,王怜花才收了脸上笑容,冷冷道:“你胆子不小,以为与那二人一同前来,我便奈何不了你不成?”
方心骑见他目中森冷之色,心里有些发虚,脸上神色却不显,仍是带着淡淡笑容,道:“今天我可是充当鸿雁,替一个大美人给你传书来的。”
王怜花轻嗤一声,忽而微皱起眉,目中隐隐露出痛苦之色。方心骑呆了一呆,随即猜到他这是紫煞手伤势发作,也来不及接着提幽灵宫的话,一手扶住他,另一只手按在王怜花背心,缓缓将内力渡了过去。
王怜花一惊,垂在身侧的手一翻,掌中已多了一支一尺来长的小箭。这支箭不知以何种材料制成,通体漆黑,肩头却闪烁着隐隐的碧绿磷光,显然是涂有剧毒。
方心骑觉得胸前微微一紧,低头看去,便见这支小箭抵在他心口,划破外衣,幸而未曾伤及皮肤。
——擦,这个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的!
怒气冲冲的低下头去,恰好王怜花正抬起头来,对上那双氤氲潋滟的桃花眼,方心骑的心跳不争气的乱了几拍,随即欲哭无泪。
——他肤浅,他幼稚,他没自制力,他外貌协会……可王怜花的颜真的是他最喜欢的那一款,近距离围观什么的,秒杀啊啊啊——tat作者有话要说:默默的……开始培育jq……苦逼脸感谢缘来如是大人做的专栏图,亲爱的们,喜欢袖子的文的话就点进来收藏一下此作者吧~
36、一骑红尘
王怜花只觉得一股暖流流入奇经八脉,顺着血脉在体内流转,伤势发作的苦痛慢慢减轻,浑身如同泡在温水里,说不出熨帖舒适。
他忍不住轻哼了一声,输送过来的内力却断了。方心骑像突然被咬了手一样放开他,往后迅速退开几步,就好像榻上的王怜花骤然变成了会吃人的老虎。
小箭在王怜花指尖转了个圈,被主人收了起来。王怜花侧过脸挑眉瞥了方心骑一眼,明明是三分讥诮七分不屑的眼神,却生生看得方心骑心跳漏了一拍。
所谓暗恋,便是你见不着那个人心里会觉得难受,而你见着了那个人之后心里会更加难受。
这种一厢情愿的感情方心骑只能自己忍了,他暗暗一咬舌尖,刺痛让心绪平静下来。
他给自己倒了杯茶,捧在手心里,低头浅浅的啜着。腾起的雾一般的水汽模糊了他的神色,方心骑对王怜花道:“不知王公子可曾听说过幽灵宫?”
二十几年前,曾有一诡异门派在江湖中名噪一时,名唤幽灵宫。幽灵宫门下弟子自称幽冥群鬼,其主乃是一名女子,自称群鬼之主,又称幽灵鬼女。后幽灵宫因作恶多端为武林正道围剿,混战之中,仅有一名服侍幽灵鬼女的丫鬟携幽灵宫秘籍逃出,后不知所踪。
这段往事过去已久,若换了旁人未必知晓。而王怜花自幼便将这些江湖轶闻做故事听,又博闻强记,此刻听方心骑一提便记了起来。他转念一想,又忆起方才熊猫儿提到那绝美少女之时曾提过【公主】二字,如今想来,只怕不是【公主】而是幽灵宫【宫主】。
他一笑,道:“托你传信的这位白姑娘,莫非就是当年幽灵宫的后人?”
方心骑点一点头,有些犹豫是否要将白飞飞的身世告诉王怜花。当年柴玉关为了幽灵宫秘籍勾引白飞飞老妈的时候,还没有认识王云梦。这一段往事只怕连王家母子也不见得知晓,白飞飞没有提过,快活王也巴不得这一段过往永远尘封,【方心骑】自然更不应该知道。
他略想了一想,还是决定不要多嘴。幽灵宫是他目前最大的后盾,而且没有翻脸的迹象。白飞飞目前对他也还算放心,他要是连白姑娘也得罪了,那真的就该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再说马上白飞飞就要和王怜花见面,到时候有什么要说的,白飞飞自然会亲自开口。
于是方心骑只将明日白飞飞会跟随贾剥皮出现在商会上,作为一件商品被拍卖的事情告诉了王怜花。
王怜花抚掌笑道:“有趣,有趣,这幽灵宫主真是个妙人儿。”他顿了顿,复又叹道,“只是未免过于大费周章……白宫主未免太小心了些。”
方心骑道:“小心驶得万年船,王公子你纵然天纵英才,却也别忘了天外有天,人上有人的道理。”
王怜花脸色微变,方心骑却仍嫌不够刺激他似的,接着说道:“何况,要不是公子过于托大,这一记紫煞手可就伤不着公子了。”
王怜花的脸彻底黑了。
——喜欢之人的情绪因自己而波动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不论这波动的情绪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_╰)╭从王森记出来,与欧阳喜和熊猫儿道了别,方心骑回到客栈,红姬已经在等着他了。
红姬道:“沈浪和金无望已经循着我们留下的线索往洛阳赶来,估计后日便可入城……你怎么了?”
方心骑囧囧有神的扶额——他从刚才就一直觉得好像忘记了什么事,如今听红姬一提沈浪,他才恍然大悟。
——朱七七!他把一个人跑去金粉楼的朱七七忘记了!
如果半道上没遇见那姑娘也就罢了,问题是如今见过,而且朱七姑娘当时的神色很明显是寻求他的帮助。
管,当然要管。朱七七已经看见他的脸了,要是不去理会,等到日后七姑娘在沈浪跟前参他一本,扣了主角好感度,沈大侠不肯再拿主角光环笼罩他了可怎么办?!
但问题是怎么管?
方心骑下意识的把王怜花这个选项忽略了,他承认他就是有私心,他还没忘记原著里王怜花说过他喜欢朱七七呢。
幽灵宫这边更别指望了,朱七七在她们心里根本是无关紧要的路人甲。
红姬见他只是发呆不说话,正要开口再问,忽然神色一动,朝门口逡了一眼,压低嗓音提醒方心骑道:“有人来了!”
敲门声两短一长正是暗号,方心骑朝红姬丢了个眼色,示意她别慌。他走过去打开门,屋外走进来一名满头银丝,面容慈祥的老太太。进屋之后,这老太太伸一伸胳膊,忽然就挺直了驼背,腰板挺得笔直。
红姬看着看着,不觉笑了,道:“我还当是谁,原来是色使大人驾到。其实照我说,色使大人何必这么辛辛苦苦的满世界搜罗美人,只要您伴在王爷身边,天下的美色可不都齐全了。”
姑娘笑得很荡漾,妩媚的掠了掠如云秀发,朝方心骑抛了个媚眼,扭着腰款款闪人了。
江左司徒刚从贾剥皮的别院回来,想是已经见过了白飞飞,对方心骑道:“世间果然有这么美的女子,若不是要献给王爷,只怕连我也要动心了。”
他披着一张慈眉善目的老妇人的皮,说话却是轻佻的男子口音,这组合说不出的怪异。方心骑一直很好奇,江左司徒是怎样做到阅尽美色而心如止水的?还是说这货压根就对女人不感兴趣……可是也没见他对哪个男的特别好啊,除了快活王……
……对不起,他神展开了……快活王x江左司徒神马的……饶了他吧tt不过江左司徒这一来,倒是令方心骑有了主意。这边色使正在对白飞飞的容貌风姿表示满意,方心骑截了他的话,道:“如今这洛阳城里还有一个美人,容貌不在白飞飞之下,性格却泼辣爽直,别有一番风情。”
“哦?”江左司徒一听便来了兴趣,追问道,“是谁?”
方心骑一笑,道:“朱七七。”
马车进了金粉楼后院,车底的朱七七只见许多双靴子来来去去,只看不见人的面目。她的身体已经冻僵了,攀着车底的四肢如同针扎般刺痛。她只是凭着一股不服输的倔劲死死支撑着。好容易等到周围人散,她才松了口气,从马车底钻了出来。
她往左右看看,只见高墙绿瓦,雪压青松。不远处亭台楼阁层次错落,看起来似乎是一处很大的宅邸。
朱七七活动活动手脚,见四周寂寥无人,只闻几声远处传来的鸟语,料到方心骑没有跟来,忍不住在心中骂道:笨蛋,笨蛋!都看见她了却不晓得跟上来!真是笨得无可救药的男人!如果是沈浪……
想起心上人,朱七七心头一甜,鼓起勇气,足尖一点跃向长廊,往宅院深处探去。
作者有话要说:朱姑娘你要淡定,小方是为了你好,真的【l】……换了专栏图,依旧是缘来如是大人出品~于是依旧打滚卖萌求包养~看伦家可爱的包子脸嘛~
37、一骑红尘
酒绿灯红,珠遮翠绕,金粉楼里莺舞蝶绕,罗裙招展,彩袖飘摇。莺莺燕燕们巧笑倩兮,娇声嫩语,如丝萝攀附乔木一般依偎在客人们身边。豪客们一掷千金换得美人一笑,情话柔婉缠绵,却不知当中几许真心几许假意。
春宵一刻值千金,锦衣华服的男人搂着少女纤细的腰肢迫不及待的走进房中,不一会儿,里面便想起了欢愉之声。
一墙之隔,吁吁喘息与低语之声断断续续的传来,这些暧昧旖旎统统飘进朱七七耳朵里,令她粉面羞红,愤恨欲死。
这是角落里一间厢房,格局与其他姑娘居住的并无二致。房间被一层红纱隔成例外两间,外间会客,里间便是卧室。卧室中只摆着一个妆台,一张床。朱七七便一动不动的躺在这张床上,偏着头,木然的望着外间桌上,一支红烛透过红纱投来摇摇曳曳,分外绮丽的烛光。
此刻她已经从头到脚换了一身装束,乌云一般拖于枕畔的青丝尚带着几分潮气,散发出隐隐花香,显然才刚沐浴过。
想起这一天她所遭受的苦,朱七七闭上眼睛,一滴清泪顺着眼角滴落。
——那个女人不是人!是恶魔!是这个世上最恶毒的魔鬼!
白天的时候,朱七七潜入金粉楼后院。但是她一来武功不甚高明;二来不谙地形,像没头苍蝇似的乱闯乱撞;三来不懂掩藏形迹——于是很快便被人发现,被白云牧女们擒下,押送到了王云梦面前。
王云梦询问她的来历,朱七七嘴硬不肯说。王云梦命人带上了那两名赶车的白云牧女,当着朱七七的面剥光了她们的衣服,之后施以鞭刑。两名窈窕少女片刻之后变成了满身伤痕鲜血淋漓的血人,朱七七何曾见过这等场面,不过是苍白着脸色咬紧牙关,强撑着不肯晕过去。
王云梦再问她的来历,朱七七心中对这名美如仙子,毒如蛇蝎的妇人厌恶已极,更加不肯回答了。王云梦也不恼,命人将她带了下去。被喂了一粒药丸之后,朱七七顿时浑身瘫软口不能言。
两名白云牧女替她沐浴更衣之后,便将她丢在了这间房内。朱七七初时并不知道王云梦打算如何处置她,但是如今听见隔壁的声息,饶她是个未经人事的处子,却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门外响起脚步声,听起来正是往这间房间来的。听见房门被推开的声音,朱七七目中露出惊恐绝望之色。她宁愿此刻咬舌自尽也不要受人侮辱,可惜,她如今却连咬舌自尽的力气也没有了。
黑黢黢的人影映在了红纱幔上,朱七七恶狠狠的瞪着来人,心中想道:他若是敢碰我,我就……我就……
就怎么样,她却想不出来。
那人影撩开红纱走了进来,朱七七看清来人,顿时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走进来的竟然是一名慈眉善目,面带笑容的老婆婆。
这老婆婆将无法反抗的朱七七用床单一裹,扛在肩上。朱七七被蒙住头脸,只觉得身子摇晃,如腾云驾雾一般。
你是谁?要带我去哪里?——朱七七心中此刻纵有千般疑问,也一个字都问不出来。绝望之际,她又想起了沈浪——沈浪啊沈浪,你究竟在哪里,为什么还不来救我?
夜幕降临,月朗星稀,纵然不去那风月场所纵情声色,如此佳夜,却也是呼朋引伴,对酒当歌的好时候。
这洛阳城中的游侠儿三五成群,刚从酒肆痛饮而归。却人人手上提着皮囊酒袋,勾肩搭背,踉踉跄跄的踏月而行。
这几名醉醺醺的壮汉大着舌头,与其说是在长歌,不如说是放声高喊,各自有高有低不成调子的道:“熊猫儿,熊……猫儿,江湖第一……游侠儿……比美妙手空、空空儿……劫了……富家……救……贫儿,四海……齐、夸……无双……儿……”
歌声之中豪气冲霄,熊猫儿晃着手上的酒葫芦,大笑着道:“什么空空儿,无双儿,不过就是只醉猫儿,哈哈哈哈!”笑声犹未歇,眼角余光忽然瞥见远处巷口,似有一道黑影肩上扛着什么一闪而过,看那身法好似轻功不弱。熊猫儿眨眨醉眼,定睛看去,却又什么也没有了。
他也顾不上和一帮东倒西歪人事不省的兄弟们交代,将酒葫芦往腰间一别,拔步追了上去。
赶到巷口,熊猫儿朝四下里一望,此夜无风,右前方一株大树的树梢却兀自上下颤动,显然是刚刚被轻功高明者踏过。他立刻又往那边赶去,前方的黑影时隐时现,他凭借一些蛛丝马迹,倒也一路顺畅跟随。
忽至一处,熊猫儿明明看见那黑影在眼前一晃,却又不见了踪迹。他四下里仔细一打量,发现不远处便是洛阳客栈。他料想那人定是躲入了客栈,正要进入调查,忽然那道黑影又蹿了出来,肩上扛着黑乎乎一团仿佛也是个人影,飞也似的往南奔去。
熊猫儿暗道一声好贼子,展开身形疾追而去。他身形看似笨拙,脚步落地之时却极其轻巧,当真有踏雪无痕踏水渡江之能。
洛阳最大的牡丹客栈一间客房里,方心骑于黑暗之中侧身站在床边,将窗户推开一条缝隙,悄悄注视着扛着棉被的江左司徒和熊猫儿一前一后去得远了,长长吐了口气,将窗掩牢。
一团在黑暗里无比醒目的白色人影蜷缩在榻上,不用点灯,方心骑也能在脑海里描绘出这姑娘惊人的美貌。
他真要谢谢江左司徒好歹记得点了朱七七的睡穴,不然这一时半会儿他还真想不出说法来跟朱大小姐解释现在的情况。
tat,为神马,他都那么努力的忽悠江左司徒掳走朱七七了,怎么半路还是被熊猫儿截下了……被熊猫儿发现也就算了,可是为毛要把这个烫手山芋丢给他。这姑娘又胆大又爱惹是生非,除了沈浪之外没人搞的定啊!
方心骑坐在桌边,给自己倒了杯凉茶压惊。脑子里思绪飞转,想了半天,也没能找到一个完美借口,好在明天一早向朱七七解释她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思来想去,如今只有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可以解决……虽然有点对不起朱姑娘了。
方心骑放下茶杯,推窗朝四下里一望,侧耳倾听片刻。确定四周安静无人,他返回床边,为了以防万一又点了一次朱七七的睡穴,将人扛在肩上翻窗跃了出去。
只要不被朱七七发现此事与他有关,自然就不必面对她的盘问了——所以七姑娘,麻烦您今晚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就露宿街头一宿吧,您也不是一般的闺阁弱质,一晚上幕天席地想来不要紧的。
选了一条不易被人察觉的小巷,方心骑轻轻将人放下,弯着腰还未来得及起身,忽有昏黄灯光从身后照来。
方心骑一僵,杀人灭口之类的念头正在心头咆哮,背后一声轻笑如兜头一盆冰水,不仅彻底冷静了,冷得甚至有几分心寒。
王怜花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听似调侃的语调里,却含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这么晚了,方少侠在我家后院外的巷子里做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王怜花这个在洛阳遍地房产的土豪【l晚上要出门,所以提前一个小时更新鸟~【咦,我是不是暴露我有存稿的事实了……换了专栏图,依旧是缘来如是大人出品~于是依旧打滚卖萌求包养~看伦家可爱的包子脸嘛~
38、一骑红尘
月华似水,美人如玉。云衣提着一盏牡丹灯笼,她的身后,王怜花披着一件青绸风氅立在那里,朦胧夜色之中,恍若志怪传奇中登场的迷惑人心的妖魔。
方心骑嘴角一抽,反问道:“你家?”他可是留心过方位的,此地离金粉楼不近,与王森记也很有一段距离。
王怜花一看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凉凉道:“在下可没有常年住在棺材铺的爱好……如此星辰如此夜,不知方少侠可有兴趣过府一叙?”
他一面说着,身旁的云衣已经提着灯笼,往朱七七脸上照了一照。灯光映出那张俏丽如花的容颜,王怜花颇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叹道:“母亲刚才派人来说那边走丢了一个姑娘,原来……”
王怜花轻拍了两下手,身后半开的漆黑大门后走出几名黑衣大汉并着白云牧女。他往朱七七的方向递了个眼色,一名黑衣大汉越众出列,扛起朱七七扭头进了院子。两名白云牧女迎至方心骑身边,将身一福,齐声道:“方少侠,请。”
锦榻绣衾美人卧,半幅红绫被面衬着朱七七粉嫩的脸颊,昏睡中的朱七七去了那分娇蛮泼辣之气,眉目温婉和顺,当真如一朵将开未开的花骨朵一般。
王怜花侧身坐在榻边,伸手无限温柔的替朱七七拨开垂在额前的乱发。方心骑在一旁看着他与动作完全不符合的幽暗眼神,默默打了个寒噤。
若此等表现便是王怜花所谓的【生平唯一真心喜欢】,那么还是祈祷王怜花这辈子都别喜欢上他的好。
方心骑正在这里胡思乱想,忽听王怜花叹了一声,道:“朱七姑娘当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方心骑张张嘴,却没发出声音,寻思着怎样开口能够少带点酸气,细想了一回,接口道:“美是美,别人却也未必输给她。”
“哦?你说的莫非是那幽灵宫主?”王怜花看似饶有兴致的问道。
方心骑咽下一句【死心吧那是你姐】,摇了摇头,竖起一指晃了晃,神棍似的道:“……我指的是王夫人。”也就是王公子你老妈。
云梦仙子的确是秒杀武林外史一众美女,连朱七七都对其容貌赞不绝口的顶级美人。王怜花被这个阴阳怪气的对比一噎,却在强大的事实面前一时想不出反驳的话来,再看朱七七时,脑中不自觉的浮现出了自家母亲的容貌。他微一摇头,顿时兴趣全无。
他却又不甘心输这一城,脸上扬起笑容,道:“虽有自夸之嫌,不过家母的确是国色无双,却不知方少侠何时见过家母,怎么从未听家母提起过?”
方心骑森森的一龇牙,道:“其实在下并未有幸瞻仰过王夫人的容貌,不过有其母必有其子,反之亦然。在下虽未见过王夫人,却是见过王公子你啊。”
王怜花“呵”了一声,但笑不语。
——这是生气了吧?绝对是生气了吧?矮油~让他调戏两句又不会少块肉,王公子你何必这么快就恼羞成怒~方心骑垂下眼睑,不想去看那个每次想起都令他心烦意乱,不知如何是好的男人。
一时之间气氛降到冰点,只听见屋里灯烛偶尔爆出的噼啪之声。过了一会儿,房门被人从外面轻轻叩了三声,一个清脆的女声在门外道:“公子,事情已经安排妥当,不知公子可还有其它吩咐?”
王怜花扬声道:“云衣么,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