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着看小说网

阅读记录  |   用户书架
上一章
目录 | 设置
下一页

第5节(1 / 2)

加入书签 | 推荐本书 | 问题反馈 |

[武林外史]一骑红尘作者:袖底澜沧

第5节

27、一骑红尘

夜色中前行的马车里,夜明珠润泽的光芒下,方心骑大大方方的展开了夜枭送来的短笺。旁边若是沈浪,此刻必会为了避嫌移开目光。但是如今旁边的是王怜花,不仅不避,反而用和方心骑一样光明磊落的态度盯着那张纸条看。

方心骑干脆把纸条递给了王怜花,只见雪白的信笺上利落的画了一个桂圆大的圈,除此之外便什么也没有了。

王怜花挑挑眉,表示不屑接。方心骑从善如流的把手收回用力一捻,纸条便在指间化为飞灰。

长夜漫漫有些无聊,方心骑推开车窗探头往外看去,并不比人行步速快多少的马车后跟着一行数名武林人士。在天空幽灵般的淡月的清辉照映下,他们一个个面色如铁,目光呆滞,动作僵硬笨拙,令方心骑想起以前恐怖片里那些僵尸干尸一类的东西。

两个白衣白裙,白纱蒙面的少女手持仿佛驱赶牲口用的长鞭,一左一右走在队伍两侧,只要有人稍稍偏离队伍,她们手中的长鞭就立刻跟了过去,啪一声抽在那人身上,将人赶回大部队里。

这两名少女,便是王家调理出来,擅长【赶人】之术的白云牧女。而这些被牧的武林豪杰,其中好几张脸方心骑还有些印象,都是下午才在沁阳客栈中见过的人。

这些武林豪杰先随同一笑佛和沈浪等人前往了城北地窟,在地窟之中被金无望擒住之后,又被沈浪救出,可是刚从地窟离开,便遇上了早就等在那里的白云牧女们。

把人劫来本是王云梦的主意,既然快活王捉了这些人,她就偏要将他们带走,无论如何也不让快活王趁愿。白云牧女牧了人之后便立刻离开,方心骑也应王怜花之邀往王家走一遭,也就因此错过了城北地窟外,金不换诬陷沈浪和金无望勾结,投靠快活王的一幕。

被救出的武林人士凭空消失,面对恰巧从仁义庄赶来的李长青、连天云和冷氏兄弟,沈浪百口莫辩。只得许下承诺,保证在半个月之内查明真相,给仁义庄一个交代。

方心骑借着幽昧的月色打量着牧人的队伍,视线在塞上神龙的女婿铁化鹤脸上略略一停,想起了他家那个娇俏可爱的女儿,不觉轻轻叹了口气。

眼角瞥见雪道旁黑黢黢的荒林之中人影一闪,紧接着,拉车的骏马人立长嘶,马车骤然停下。几乎同时,王怜花和方心骑一前一后蹿出车厢,只见车夫已经缩成一团倒在雪地之中,两匹骏马其中一匹被人用暗器打瞎了双眼正在发狂,而那凌乱的风声已经蹿到了车厢之后,寂静的夜色里传来白云牧女清脆的叱咤声。

青色的衣摆在夜风里翻飞,来人身形窈窕,看打扮分明是一妇人。只见她双掌如一对白蝴蝶般上下翻飞,轻飘飘的按在一名白云牧女背心,那白衣少女惨叫一声,如断线风筝般远远飞射出去,倒在雪地里再也爬不起来。

她另一只手伸向另一名少女,对方忙挥舞长鞭去挡,岂料柔韧的鞭子一触到这青衣妇人的手掌,便如豆腐遇上了钢刀,顿时被掌力节节震碎。

青衣妇人一掌击中白衣少女心口,少女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已软绵绵的倒在地上。

白云牧女一死,那被牧的人们便好似陡然失去支撑的木偶一般纷纷倒地。青衣妇人足尖一点,神色焦急的往人群中扑去,方心骑这才看清,这妇人正是昔日塞上神龙之女,铁化鹤的妻子。

铁夫人一心救助丈夫,暂时无暇理会一旁的方心骑和王怜花。方心骑看了王怜花一眼,只见对方面上含笑,神色却有些闪烁,似有几分退意。

云梦仙子的【迷魂摄心大法】虽强,但却并不适宜男子学习。是以白云牧女一死,这些武林中人所中的迷魂之术便已解开,等到这些人一醒,纵使王怜花武艺高强,只怕也插翅难飞。

而如今对方虽然只有一个孤身女子,但是铁夫人武艺不弱,他身边还有一个立场不明的方心骑,动起手来也怕陡生变故。

但就此离开,自己的面貌已经被铁夫人看在眼里,日后此事若在武林中传扬开去,对付快活城的计划只怕会受到阻碍。

虽有些难以抉择,但此时已不是可以犹豫的时候。趁着铁夫人的注意力还在她丈夫身上,王怜花正要偷偷溜走,却见方心骑跃了出去,拔出腰间短匕,和铁夫人动上了手。

只听方心骑高声道:“王公子,你先走,这里有我挡着,公子爷,你快点逃!”

王怜花的脸色微变,心中暗道一声不好。果然,下一刻他便看见铁夫人身形暴起,挥掌拍开方心骑之后,腾身朝他冲了过来。

方心骑顺着那掌力往后倒去,在雪地上滚了两滚,看似狼狈,实则安然无恙的停了下来,趴在雪堆里,眼看着铁夫人纠缠住了王怜花,之后又偷偷爬回人群,抓了一把冰雪,拍在铁化鹤脸上。

铁化鹤两颊被冰雪冻得通红,慢慢清醒过来,顿时被一旁的打斗声吸引了过去。一见自家妻子和一个陌生青年斗在一处,铁化鹤狂吼一声,起身拔足奔了过去。

事到如今,王怜花怎会不知道他被坑了。狠狠的往方心骑的方向瞪了一眼,他且战且退,背心中了铁化鹤一记紫煞手。马车前瞎马已经倒地,王怜花拎起马鬃,将死马朝铁化鹤夫妇丢去,趁着这一阻拦,他跃上另一匹骏马逃逸而去。

铁化鹤正要追上前去,却被妻子拦下,夫妻两还未来得及说上话,忽然俱是背心一凉,只觉得这股凉意随着血液游走,迅速冻结了四肢百骸。咚咚两声,夫妻两面带惊骇之色倒在地上,他们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为什么死的。

方心骑坐在雪地上,周围的人还没有醒转,也再也没有机会醒过来了。他的指尖尚拈着一根三寸来长,冰凌凝成的小箭,箭头幽光暗转,显然涂有剧毒。

冷月照孤冢,死神夜引弓,燃灯寻白羽,化入碧血中。

这一招,可不是只有金无望才会。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解释感谢缘来如是大人做的专栏图,亲爱的们,喜欢袖子的文的话就点进来收藏一下此作者吧~

28、一骑红尘

白茫茫的雪地衬出一笔浓墨重彩的鲜红,镶着兽毛的厚重风氅也无法完全掩盖女子袅娜诱人的曲线。红姬风情万种的从树林里走出来,摘下风帽,露出一张颇具异域风情的美人脸。

金无望的小徒弟阿堵一肩扛着一个人,毫不费力的跟在她身后。两人走到近前,方心骑才看清阿堵肩上是一男一女一双陷入昏迷的孩子。女孩便是铁氏夫妻的女儿亭亭,而男孩却赫然是朱七七的弟弟朱八。

方心骑在红姬走到身边的时候已经从雪地上站了起来。艳丽成熟的女子往王怜花逃走的方向递去一个眼神,笑道:“他跑得倒快。”

“他不跑才麻烦,要是王怜花真出了什么事,惹得云梦仙子注意到我们,那就糟了。”方心骑淡淡笑着,往红姬身后一瞥,目光在铁亭亭身上稍稍一顿。红姬横他一眼,娇蛮的道:“这小姑娘我要了,你别打她主意。”

方心骑朝铁化鹤夫妇的尸体努了努嘴,叹道:“你的胆子倒是不小,也不怕以后……”

红姬道:“此事你不说,我不说,她一辈子也不会知道。这个年纪的小女孩懂什么,过后哄哄也就好了——塞上神龙的成名绝技紫煞手虽然传男不传女,传婿不传媳,她爹爹妈妈把武功秘籍藏在哪里,这做女儿的总该知道。”

想来最后一句才是她的目的,绝世武功的秘籍,对武林中人的诱惑不言而喻。说到这里,她仔细看了方心骑几眼,问道:“塞上神龙一脉一向以掌上功夫见长,我方才见你挨了那女人一掌,不要紧吧?”

方心骑暗暗运气,内力在体内游走疗伤,吐了一口紫黑色的淤血,他抬起手背一抹嘴角,感觉胸口的阻滞感消去了许多,方对红姬点一点头,道:“无妨,误不了事。”

红姬皱一皱眉头,轻轻吐了口气:“……那王怜花既然也要对付快活王,我们为何不直接跟他联手,反而要背地里算计他们?”

方心骑忽然笑道:“我何曾算计姓王的了?”他伸手一指铁化鹤夫妇和周遭武林人士的尸首,“这穿心一记冰箭,难道不正是财使金无望装神弄鬼时惯用的招数?”朝王怜花离去的方向一指,“算计他的,难道不是昔日快活王身边的急风第一骑?”

他看着红姬,微微笑道:“那王家除了他家公子挨了不轻不重一记紫煞手,死了两个无足轻重的白云牧女,还有什么损失?你说我算计王家,我算计他们什么了?”

听他如此说来,红姬哪里还会不明白。她嘻一声笑了,用足尖点了点一旁的尸首,接下去说道:“那仁义庄的李长青和连天云过一会儿就会【恰巧】路过这里,【恰巧】发现这些看起来是死在金无望手上的人。我还知道,在他们到来之前,会有一辆空马车【恰巧】经过这附近,而正在追查这些从沁阳地窟失踪的武林人士下落的沈浪和金无望,会【恰巧】发现那辆马车,一路追踪而来。”

方心骑垂眸笑道:“你自己也说是【恰巧】了,看着我做什么。”

红姬抿着嘴,摇了摇头,忽而一个旋身,鲜红的衣摆在雪地上划出绮丽的弧度,她扭头望向一片银白中的某一点,嗓音如冰,又脆又冷的道:“听够了就出来吧,躲在那里,小心冻死你。”

看似浑然一片的雪地上,一个不起眼雪包忽然动了一动。原来那个地方有一条深深的地沟,因为积雪的关系所以看不大出来。一团黑乎乎的人影随着红姬的呼喝跃了出来,弓腰缩背的走近前来,满脸堆笑的朝三人作了个揖,招呼道:“小的给少侠、姑娘还有这位小爷请安了。”

这人眇了一目,看打扮分明是个街边要饭的乞丐。方心骑一见他就笑了,点头道:“金不换,你来的倒是很快。”——要不是此人通风报信,铁夫人哪有这么快能找到这里……虽然这消息归根结底是他传去的。

金不换毫不在意对方语气淡淡的讽意,笑容不减的道:“咱做乞丐的,又不敢和贵人动手,要是跑得不快,只怕早被人打死咧。”

方心骑和红姬俱是在进入暗部之后,才接触到快活城埋在中原的势力。这金不换便是其中之一。此人原是财使金无望的父亲当年收养的义子,谁料此人生性狠毒奸猾,见利忘义,在金无望的父亲死后,为了谋夺家产百般陷害金无望,将其逼出中原,这才导致了金无望无奈之下投奔快活王。

快活王虽然爱惜金无望的才干,但他忠犬也要,恶犬也要。金不换这等小人,只要抓住他的弱点,很多时候都能派上比金无望更大的用场,但是一来为了防止将来被反咬一口,二来也不想让金无望寒心,金不换这边一向是由快活城暗部联络,就连金不换自己也不知道这股势力背后隐藏的是谁。

不过管他呢,只要有足够的利益,哪怕他给阎罗王卖命。

通知仁义庄的人前往沁阳城北的是他,这一来是因为红姬的吩咐,二来他自己本也打算杀死金无望,之后将功劳揽到自己身上。

红姬没想到金不换会去陷害沈浪,那地窟之中有一块王怜花特意留下向快活城挑衅的天云令。她原本是和方心骑商量好,让仁义庄的人发现本该身故多年的女魔头云梦仙子尚在人世。

仁义庄和王家两道虽然都要对付快活城,可是武林中正邪两道向来水火不容,就是仁义庄聚集的当世七大高手亦不见齐心,方心骑和红姬完全不担心他们会联手对敌。

最大的可能,反倒是仁义庄将矛头对准王家,先来个窝里反。

不过可惜,他再快也没快过原著剧情。即使事先已经少了花蕊仙装神弄鬼,天云令仍是落在了沈浪手里。而金无望身边的阿堵,表面上是他的小徒弟,但其实却是快活王安在金无望身边的暗部人士,算是方心骑和红姬的手下。

方心骑和红姬一伙,倒也不怕阿堵报信给快活城。因为从表面上看,他们的所作所为是在挑拨仁义庄对付王家,但实际上,方心骑的目的从头到尾就只有一个。

——活下去!

在暗部待了半年,他学会的最重要的一件东西,就是武侠世界的游戏规则。

不想死的最好办法,就是先把威胁你性命的人全部杀死。

谁都不可信,谁都不能信。

暗部的工作大多数都是搜集情报,但是有酒色财三使常年在中原走动,暗部的情报大部分时候都显得可有可无。急风三十六骑才是快活王真正的近卫,他先是在暗部一待就是近半年,这番又被快活王除名派来中原,这多疑的王爷如今对他的态度可见一斑。

快活王对他半年前那场巧合的逃脱一直心存疑虑,这番放他接触王怜花也正是为了这件事。他若仍是忠心的就罢了,若是叛徒……

接了格杀令的是红姬,只是快活王不知道,这个看似胸大无脑的妖娆女人,早就和方心骑是一国的了。

红姬将格杀令给方心骑看的时候,他心里就下了决定——江湖这潭水搅得越混越好,越是混乱,大家就越是会将注意力集中在几个大目标上,他也就越是安全。

凭他先前弱爆了的表现,王怜花此番回去也不会怀疑是自己在背后搞鬼,而是会将这笔账算在快活王头上。

而很快,仁义庄的人便会在他们刻意的误导下误会金无望,而沈浪一定会一路追查到王怜花头上,之后线索又会指向快活城。

一边搅混水一边拉仇恨,方心骑觉得要是以后还能穿回去,他去玩网游做t一定很犀利。

对了,还有一个小道具可以利用一下。

方心骑朝红姬看了一眼,红姬会意,手腕一抖,绕在小臂上的细鞭滑入掌中。她将细鞭一挥,鞭身绕住朱八的腰,将昏迷中的男孩子卷了起来。她手腕又是一动,这男孩便落到了金不换怀里。

“这……”金不换狐疑的看着红姬,一时解不过意来。

红姬掩唇轻笑,骂道:“呆子,这可是块大宝贝,还不收好了——你想想,你将他送回朱家,管你要金要银,朱家难道还会扣着不给不成?”

金不换这才反应过来,喜形于色,连连笑道:“是是是,小人糊涂,小人糊涂。”说着,竟是将朱八往肩上一扛,迫不及待的转身要走。

方心骑喝道:“慢着!”

金不换停步回身,拱手问道:“不知少侠还有什么吩咐?”

方心骑指了指火孩儿,问道:“若是朱家问你是在哪遇见他的,你该怎么说?”

“这……”金不换迟疑着,道,“小人驽钝……”

方心骑笑了笑,忽而脸色一沉,露出忧国忧民忧天下的神色,道:“这王家以【迷魂摄心大法】迷惑诸位武林豪杰,而半途金大侠助铁夫人救夫,岂料后来金无望那恶贼突然出现,连铁夫人亦不慎遭其毒手,金大侠与那恶贼交手,终是侥幸救下了朱八爷……后面的话可还要我教你?”

金不换越听越喜,几乎没大笑出声,听见询问,赶忙道:“不必,不必,小人明白,明白。”说着,即刻拔足飞奔而去。

目送此人离去,红姬笑出了声,对方心骑道:“你可别忘了,金无望身边可还有个沈浪帮他作证呢。”

方心骑道:“作证,那也要有人信才行。”如今沈浪远不是后来拿威名赫赫的神州大侠,如今一个名不经传,尚且未洗脱污名的毛头小子,和当时七大高手之一的【见义勇为】金不换的话,众人会听信哪一边,实在是毫无悬念。

给王家多找点麻烦,就当是收回半年前那件事的利息吧,当年他可是差点死了,而如今王怜花还活着呢╮(╯_╰)╭一双漂亮的桃花眼似乎在眼前的雪地上浮现,方心骑一愣,用力闭上眼睛,把绮念甩出脑袋——他这慕少艾的毛病犯的可真不是时候,其实,如果不是察觉自己有喜欢上王怜花的预兆,他也不会这么急着动手暗算王怜花。

在目前的情况下喜欢上对方简直是找死,一厢情愿的单恋什么的最讨厌了,倒不如趁早把局面彻底挑开,绝了关系,也好绝了自己的念头。

作者有话要说:郑重声明:小方和红姬绝对木有jq感谢缘来如是大人做的专栏图,亲爱的们,喜欢袖子的文的话就点进来收藏一下此作者吧~

29、一骑红尘

约好了一日后在洛阳相见,红姬和阿堵分头去盯着仁义庄和金无望两边,方心骑则即刻前往洛阳,只因他已与人有约。

树林里有红姬事先备好的骏马,方心骑一路纵马疾驰,天将明时登上了一座山头。此山不算高,立于山顶却可将大半雪原尽收眼底。方心骑远远望见王怜花与另一队白云牧女会合,缓缓舒了口气,掉头策马离开。

方心骑单人独骑,行的是官道,一整日轻装从简马不停蹄的赶路下来,终于赶在城门关闭之前进入了洛阳城中。

洛阳城的地图刻在脑子里,方心骑趁着夜色将临,穿过花市往那金粉楼走了一趟。远远便望见前头艳帜高张,打扮得花红柳绿的妙龄少女或倚门或凭栏,莺声燕语,罗裙招展,一派道不尽的旖旎风光。

金粉楼正是开门迎客之时,方心骑没有靠近,遥看一眼,便打马去寻下处。马行缓缓,街边一个捧着花篮的卖花少女眼巴巴的盯着他,那花篮里却只有零星的几朵残花。

这个时候早已不是正经卖花的时间,这条街上,有些跑单帮的流莺便是借着卖花的幌子兜揽生意,这少女显然便是如此。

方心骑本没打算理她,却忽然看见这姑娘鬓边别着一朵通草做的栀子花。他心中一动,不禁驱马靠近前去。

卖花少女见他走进,眯起眼睛,故作媚态的微微一笑,用做出来的娇嗲嗓音腻声腻气的道:“少爷,买花么?”说着,轻轻扭了扭杨柳般的细腰。

方心骑有些好笑的看着她,摇了摇头,那卖花女脸色刚变,却又见他点了点头,那姑娘已经有些笑不出来了,忍不住问道:“少爷,您这究竟是……”

话音未落,忽然赶到鬓边一阵凉风刮过。卖花少女微微一愣,听得马蹄声响,那少年英俊的骑手已经一阵风似的驾马去得远了。她回过神来,抬手一掠鬓发,发觉原本簪在那儿的头花已经不见了。她在一低头,只见花篮中多了一块碎银,拈起掂了掂,约有二三两。

这么一块银子,若是用来买通草花,足可以装满整整一只箩筐。卖花少女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这人莫非是个疯子不成?”

她刚说完,便听得身后有人朗声大笑,道:“他若不是疯子,可就要上了你的大当了。”

少女烟波一横,拧起柳眉,还未做足生气的模样,已经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还未回头,便已经骂道:“……又是你这个促狭短命的醉猫儿!想吓死老娘不成!这几日又上哪里逍遥去了,你那帮兄弟找不见你,都来缠着老娘!谁家的猫崽子们谁自家看好,老娘可不耐烦替别人收拾烂摊子!”

那人哈哈一笑,从暗处走出,却是一名浓眉大眼,粗犷英挺的汉子。大冬天里敞着衣襟,却丝毫不显畏缩之态,腰间还别着个沉甸甸的酒葫芦,中间细的部分被磨得发亮,显然这葫芦的主人是个经常使用它的酒鬼。

卖花少女掂了掂银子,笑道:“你这猫儿当真是惯会闻腥味儿,知道老娘这里有生意给你做,你就巴巴的凑上来了,平日里连个影儿也摸不着,当真是个没良心的。”

熊猫儿问道:“生意?”

少女瞅他一眼,道:“方才那人二两多银子买一朵假花,可见得是个大财主。这洛阳城里从来没见过他,看他打扮气度也不像做生意的,又有身手,又是一身血腥气,不知是哪里来的硬点子——这种鱼骨头,岂不是你这只嘴刁的猫儿最爱啃的?”

听她这样说,熊猫儿正色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那是当然。”被质疑的少女不满的翻了个白眼,指着自己的鼻尖,道,“老娘别的不敢说,这鼻子可是最最灵,从来没有出过错儿。那人身上的血腥味儿可浓,大约也就是这一两天,好几条人命呢。你说,这么心狠手辣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熊猫儿沉吟片刻,对少女笑道:“这样的人,也亏得你敢招惹。”

少女举起花篮轻轻砸在他肩上,笑道:“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废话少说,这一票你到底敢不敢干?”

洛阳城最大的酒楼里,方心骑走进雅间,只见一张摆满酒菜的大圆桌边,一个锦衣貂裘的中年男子正独自坐在桌边。酒楼的隔音算是不错,但左边一间雅间里,喧嚣调笑之声隐隐传来,时不时还可以听见一些不堪入耳的声音。这中年男子却似浑无所觉,自顾自喝酒吃菜。

小二尴尬的朝二人笑笑,见他们不像有什么意见的样子,才慢慢退下了。

方心骑也不跟主人打招呼,径自往桌边一坐,举著正要夹菜,耳边又是一阵嘻嘻哈哈的笑声。这笑声又腻又滑,像是猪油里拌了蜜糖,他筷子一抖,才夹起的菜落回盘子里。

他抖掉一身鸡皮疙瘩,胃口全无的放下筷子,语带嫌弃的对上座老神在在的中年男子道:“这样你都没反应,江左司徒,你果然是变态的。”

江左司徒听若无闻,慢条斯理的夹起一筷子炒三丝,慢条斯理的放进方心骑面前的碟子里,慢条斯理的开口,娇声嫩气的拖长了语音,道:“方相公~请用菜~”

这一声穿云裂石荡气回肠绕梁三日,方心骑浑身一抖,差点连桌也掀了。

他内牛满面的把碟子一摔:“……tat,江左司徒大哥我错了……”

江左司徒慢条斯理的点点头,道:“乖。”

——你妹!

方心骑悲愤欲绝的瞪向某人,江左司徒淡定无视。片刻之后,方心骑认命认输,清了清嗓子,他问道:“隔壁一间,如果我没猜错,就是那贾大相公等人吧?”

江左司徒点点头。

这洛阳城中住有一位武林名宿,江湖人称【中原孟尝】,复姓欧阳,单名一个喜字。

每年冬春之交,这欧阳喜府上便会举办一场商会,能参加这场商会的多是名商巨贾,而商会上竞价投标的物品,亦多是平日难得一见的奇珍异宝。

今年这场商会便是在两日后,这几日四海的商家都渐渐聚集到洛阳城中,而隔壁这贾大相公亦是为了参加商会而来。这贾大相公人称贾剥皮,是个蚊子腿上也要刮下二两肉来的角色。与他交往的商家在他手上吃了闷亏的不少,但江左司徒盯上这人,显然不是为了替天行道,而是为了他手上的一件货物。

说到头来,这桩消息的来源还正在他眼前。

江左司徒的目光望进方心骑眼里,道:“这贾剥皮一向做的是珠宝生意,怎么这一次倒卖起人口来。你当真确定他手上那白……”方心骑接口道:“白飞飞。”江左司徒道:“对,那叫白飞飞的女子是个绝色?你从何得来的消息?”

方心骑不闪不避的回望过去,笑道:“怎么,你还信不过我么?”

“那倒不是。”江左司徒道,“只是有些奇怪,你怎么突然关心起美人来了?”

30、一骑红尘

方心骑笑而不答,反问江左司徒,道:“欧阳喜家的商会少说也有七八个年头,每年参加的商户都不一定,但是有一个人却是年年定要来的。”

他顿了一顿,见江左司徒不接话,只得轻咳一声,接着说道:“……此人喜穿黑衣,认得他的,都喊他一声冷二爷。”

江左司徒听到这里,方将眉一挑:“冷二爷?他与仁义庄冷大冷三两兄弟是何关系?”

方心骑回了一个【你说呢】的眼神给他,继续道:“这冷二走南闯北的做生意,赚的钱都给了仁义庄,自己破帽弊裘,乍眼看上去便是个落魄潦倒的老头子,所以不知道他和仁义庄关系的人,都以为他是个悭吝商人。”

“说起来,此人的脾气颇有些怪异,那些做生意的商家虽与他往来,但都是场面上的情分,交情都不深。却独有一人入了这老人家的眼,每年商会举行之前,冷二都会提前几天入洛阳城,到此人家去住上几天。”

——此人便是洛阳王森记棺材铺的少东家王怜花。

好一夜霁月光风,王森记棺材铺后院的住家里,花园之中,一间四角凉亭点着琉璃风灯,亭中摆着满满一桌酒菜,灯影月华之下,一锦衣华服的美少年正和一满身补丁的枯瘦老头对坐畅饮。

那少年显然是个热情好客的主人,一边布菜,一边笑道:“二叔一年难得来一趟,幸而小侄还记得二叔的口味,二叔若是不多用些酒菜,那可就是不给小侄脸面了。”

这枯瘦老头正是冷二,只见他面色灰黄,如同灰蜡捏成的一般,满是皱纹的脸木然的板着,主人的热情似乎完全无法打动冷漠的客人。

少年似是习惯了他这幅模样,丝毫不以为忤。推杯换盏之时,忽然冷二开口道:“后日商会上,老朽有一件事,不知你肯不肯帮忙?”他这句话虽是询问,且又是请人帮忙,语气却是硬邦邦冷冰冰,毫无一丝请求的意味。他两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少年,仿佛只要对方露出一点不愿意的意思,立刻就要拂袖走人。

少年赶忙放下筷子,起身笑道:“二叔说的哪里话,有话尽管吩咐就是,小侄敢不尽心尽力?”顿了顿,他又赔着笑,带着几分小心的问道,“却不知,二叔要小侄办的是什么事?”

冷二冷着脸,眼神如钩子一般,一动不动的盯了他半晌。少年面上三分谦卑气氛恭敬的笑容始终不改,冷二目中闪过满意之色,微一点头,却是忽然换了一个话题,问道:“一只巴掌大的翡翠雕刻的蟾蜍,双目是两颗拇指大小的东珠,你来说说,如此宝物,大约可以值得多少?”

“这……”少年不解其意,思忖片刻,道,“小侄未见实物,不敢妄加判断。那翡翠如何小侄不知,但光那两颗东珠只怕就要七八千两银子。”

冷二点一点头,撵着颌下短须,复又问道:“若这蟾蜍是由两块翡翠拼雕而成,而这两颗一样大小的珠子,乃是一颗珍珠一分为二,这只蟾蜍又值几何?”

少年皱眉道:“要是这样,这岂不是一件废品。莫说几千两,就是几百两也未必有人要它。”

冷二道:“正是如此——我听闻后日商会那贾剥皮也要参加,正巧我知道他此次带来的货物里就有这样一件废品,只怕他在商会又要坑害别人。”

少年赶忙笑道:“他要是真敢如此施为,二叔定是要给他一个教训的——想必二叔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却不知方才二叔要小侄帮忙,是否正是为了这件事?”

冷二点头。二人正要从长计议,忽然花园另一头急匆匆奔来一名青衣青帽的小厮。只见他额上见汗,满脸焦急,却又不敢出声胡乱呼喊。跑到近前,少年早就看见他了,走到亭边,皱眉喝道:“做什么慌慌张张的,规矩都忘了?”

小厮赶忙跪下,垂着头,道:“公子息怒,公子息怒……刚刚有人送消息来,说是北边的生意出了大问题,小的急着报给公子知道,一时心急所以乱了方寸。”

上一章
目录
下一页
A- 18 A+
默认 贵族金 护眼绿 羊皮纸 可爱粉 夜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