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一骑红尘
进了沁阳城,恰恰遇见出丧的队伍。一行数十名穿着粗布衣衫,敞开了衣襟的精壮汉子,抬着十七八口棺材迎面行来。这些棺材俱是崭新的,有的连油漆都还未来得及涂上,显然是这段时间沁阳城中新丧人口太多,棺材不够用,才匆匆做成。
听王怜花说过那城北煤矿之事,沈浪等人也猜到这棺材里躺的都是什么人。可容八骑并行的宽宽一条长街,除去这出殡队伍和他们这边的马车队之外,竟再看不到一个人。偌大一座沁阳城被一种凄清惨淡的气氛所笼罩,即使是在白天,亦令人觉得昏昏惨惨,仿若鬼蜮一般。
送葬队伍过后,马车碾过一地雪白的纸钱,来到了沁阳城最大的一间客栈中。入店之时,方心骑眼尖的又在客栈招牌一角看见了小小的王记二字。
客栈里冷冷清清,大约还是因为那煤矿地宫之事,来往客商都将沁阳当做凶城,唯恐避之不及。
所谓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可惜今夜月黑风高,一点灯辉如豆,方心骑在灯下擦着他心爱的匕首,忽听门外一阵不比猫儿行动重多少的脚步接近,他归匕如鞘,轻声道:“门没锁。”
话音刚落,便听吱呀一声,推门而入之人在灯光照映下浅笑盈盈,只可惜光线位置不佳,乃是从下往上照去,眨眼看去只觉对方满脸阴影,颇有几分冤魂厉鬼的味道。方心骑暗暗感慨了一句相由心生,然后伸出手去默默的把油灯挪了挪位置。
灯下看美人易醉,他犯不着跟自己的眼睛过不去。
王怜花见主人没有招呼他的意思,便径自走过来,与方心骑对面坐下,自己持壶斟了半杯冷茶,浅浅啜了一口,只觉满口苦涩。他一皱眉又放下了,抬眼去看对面的人,却见对方垂着眼睑,眉宇之间一派安闲之色,仿佛正于花间饮茶会友,全然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王怜花心中忽地涌起三分怒意,唇边的笑意反而加深。指尖幽幽的摩挲着细腻的瓷器,心中却是十分不以为然——方心骑不过是他手下败将,如今也敢在他面前做出这种目中无人的姿态。
——不过,也罢了。若方心骑真是那等畏畏缩缩之人,也不配做他的对手了。
关于方心骑,王怜花尚有许多疑问与好奇。自上一次计划失败后,这近一年来他命人详细调查方心骑,但所知无非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于是深挖,就越是觉得此人叫人看不透。其实王怜花觉得,此人不过是一个……笨蛋?白痴?——但若真是愚钝之人,又岂能得快活王重用?
对面之人心思千回百转,方心骑自是不知。他老神在在的低着头望着落在指甲上的灯光发呆,其实王怜花不知道,他能有如此淡定的心态,倚仗只有一个——隔壁住着沈浪,他真不信王怜花能在主角的眼皮子底下把他怎么样。
遥遥几声梆子响,一壶难以入口的冷茶被王怜花一点一点啜去大半,方心骑依然入定。王怜花偷偷瞪他一眼,心道这急风第一骑果然沉得住气。
王怜花放下茶杯,唤道:“方少侠……”
“嗯?”方心骑爱答不理的应了一声,眼皮也没抬——不是他不想抬,都怪王怜花没事坐在这里半天不说话,差点睡过去不是他的错。
王怜花眸中暗光流转,缓缓道:“我听闻,快活王身边急风三十六骑,俱是他的入室弟子。其中尤以急风第一骑最得快活王欢心,朝伴夜随片刻不离,被快活王视若己出?”
提起在快活城白天站岗晚上守夜,客串门神小厮打手护卫,全年无休工资低廉无三险五金人身保障的悲催日子,方心骑顿时一个激灵完全清醒过来。他淡淡的扫了王怜花一眼,其中心如死灰生无可恋的意味看得对方生生一愣一愣。
王怜花这回脸上晃过的惊讶之色可是货真价实,他顿了顿,迟疑着问道:“……快活王对你不好?”
好么?不好么?
其实方心骑自己也不知道。
人和人之间,相处时间长了,自然而然便会产生感情。他穿越过来之后,大半的日子都是在快活城过的,而这其中又有大半的时间和快活王近距离接触。诚然快活王不是好人,那种卑躬屈膝的日子也很不好过,但是不可否认对方偶尔流露出来的关心还是令他有些感动。
江左司徒等人亦常说快活王对他最好,【视若己出】一词常常可以听到,但是一想到快活王真正的两位【己出】——王怜花和白飞飞,方心骑就忍不住对这个词感到一阵心冷。
方心骑沉默片刻,道:“……王爷他,对谁都是一样的。”只要有能力,且能为他所用,快活王不论对谁,大约都能做到【视若己出】。
他心中明白,王怜花亦是懂得——方心骑对快活王到底是个什么想法他管不着,不过如今看来二人并不齐心,倒也省了他不少事。
他今天来,主要还是有另外一事。
王怜花道:“方少侠,其实在下一直很疑惑,你对我似乎知之甚详。甚至有很多,是连快活王也不知道的事。在下一直想问问,你对我的事究竟了解多少,还有,是从何得来的消息?”
重点终于来了么……打从王怜花一出现,方心骑就猜到对方迟早要问这个问题。这段时间他一直在编理由,编了无数个都发现圆不起来。他有些烦恼的揉了揉眉心,最后,瞪着王怜花道:“……我不告诉你。”
王怜花觉得自己没爆粗口真的是修养过硬,冷冰冰的干笑三声,正要再说些什么,忽听隔壁木头墙板咄的一响。
方心骑立刻甩了王怜花凑过去,隔着墙缝低声道:“沈兄?”
那边沈浪轻轻应了一声,表示他有事要外出一趟。方心骑还没来得及问他要去哪,便发觉王怜花也凑了过来,伸手把他脑袋往旁边一推,对着墙缝问道:“沈公子可是想要夜探城北地宫?”
“原来是王公子。”
沈浪没有隐瞒,承认他的确是想先往地宫探探情况。王怜花表示愿意随同前往,沈浪表示王公子客气沈某一人前往便可。
两人一言一语,有来有往的隔着墙缝客套了半天,一旁方心骑忽然道:“你们两个,有话干嘛不出去说?”隔着墙板鬼鬼祟祟很带感?
沈、王:“……”
作者有话要说:采访一下被小方吐槽的两位,请问现在是个什么心情?感谢缘来如是大人做的专栏图,亲爱的们,喜欢袖子的文的话就点进来收藏一下此作者吧~
24、一骑红尘
当天夜里到底还是沈浪独自一人抹黑前往沁阳城北,王怜花本也就是嘴上客套两句,压根没打算跟着去。
城北先前死去的那些开矿的【客商】,经过查证,可都是江湖上叫得出名号的人物。先前已有人在江湖上散步,城北的地窟实际上是先代某一帝王的墓穴,里面埋藏无数宝藏。
算算此消息开始流传的时间,如今这沁阳城恐怕马上就要热闹起来,他只需要安安稳稳坐镇客栈,不愁等不到鱼饵自己送上门,帮他钓大鱼上钩。
不过可惜,想法是好的,只是如今多了个变数。
灯光下,王怜花如准备猎食的猛兽般微微眯起眼睛,看着方心骑,笑着道:“明人不说暗话,方少侠,你对城北地窟一事知道多少?”
方心骑干脆利落的道:“全都知道。”包括那些尚未发生的事。
“哦?”王怜花笑眯眯的打量着他,似在评估他的话几分真几分假。方心骑扬起神情相似的笑脸任他打量,片刻之后,开口道:“王公子,我们做个交易如何……我把你想知道的告诉你,同样的,你也必须回答我的问题。”
“听起来似乎有点意思……”王怜花不置可否,二人坐回桌边,中间一灯如豆。
握着光润如玉的竹笔杆子的修长手指紧了松松了紧,反复几次之后,王怜花忍无可忍的搁下笔,皱眉瞪向一旁的某人。却见方心骑一手支着脑袋,歪在桌子上看似睡得正香。
王怜花微微一笑,将笔搁下,缓步走近过去,一伸腿一脚踹在方心骑坐着的椅子一条腿上。椅子猛地一歪,王怜花往后一退,眼看着椅子带着人跌倒。却见方心骑忽然两手在桌面上一撑,一支箭般腾身跃起,一个空翻落地,揉揉眼睛,伸了个懒腰,问道:“天亮了?”
王怜花磨着牙一笑,道:“亮了。”
屋内油灯已灭,而东窗白亮,房间里倒也不觉昏暗。方心骑清醒过来,一眼看见王怜花刚写完的几页书。他凑过去拿来看,先是感慨了一下王怜花这厮这笔字写得真是俊秀飘逸,然后又感慨了一下字如其人什么的果然不可信,这字比人美多了,最后才细细的读起来。
一口气读完,方心骑拍案叫绝。
“不愧是王公子!”这满纸谎话编的那叫一个滴水不漏。
王怜花对这声赞扬的反应是冷哼一声,他对方心骑道:“现在到你了。”
这便是二人之间的交易,方心骑将他所知道的关于城北地窟的情况详细告诉王怜花,而同样的,王怜花必须用王家内部的一些情况来换。
自从王怜花听到快活城放出的急风第一骑意外身亡的消息,之后又有在边关小镇常年安插的钉子说是见到方心骑本人入关,便一直在揣测快活王的用意。
亲自赶来见这被宣告死亡的急风第一骑,一来是为了确定此人的真假,二来……此番很有可能是快活王引蛇出洞之计,既然如此,他何不来个将计就计。若是关外他可不敢贸然行事,但中原可是王家的势力占优。
可是谁知道,这刚一接触呢,对方不仅毫无身份即将被拆穿的恐慌,反而直接告诉他——老纸这次来中原就是调查你们王家来的,但是其实呢,你们王家的底子老纸早就一清二楚了,但是就是不想告诉快活王,编谎话什么的太累,这活王公子你是熟练工,就麻烦你了。
当时还没有流行一种叫做神兽的生物,所以王怜花还不知道,当时听完这句话时他的心情就是所谓的——内心的马力戈壁上狂奔着一群欢脱的草泥马。
见过费尽心机找真相的,还真没见过求着别人给撒谎的。
王怜花默默在内心将方心骑从白痴的行列里拖出来,接着将其丢进了深不可测的……白痴这一行列。
方心骑将几页纸张收好,准备拿回去背完了再用暗线寄回快活城。王怜花接着问了几个关于地宫的问题,两人还没聊完,忽然听见隔壁沈浪的房间爆发出一声凄惨的尖叫。
这声音显然是朱七七,王怜花和方心骑一前一后出门去查看,正好看见朱七七那八名护卫慌慌张张的从沈浪的房间里退出来,匆忙下楼不知往哪里去了。
沈浪的房间里,一身白衣白裙的朱七七正伏在沈浪床上,哭得如同泪人儿一般。火孩儿手足无措的安慰着姐姐,见王怜花进来还不理论,等看到方心骑,顿时眼前一亮,指着他对朱七七道:“姐姐,别哭了。你看,那人的朋友还在这里。他会抛下你,难道还会抛下朋友不成!”
……呃,这话是不是有哪里不太对劲?不容方心骑细想,朱七七已经扑了过来,要不是碍着男女有别,她很有可能会拽着方心骑的衣领s琼瑶剧女主角。只见她红着眼眶,瞪着方心骑问道:“他、他呢?!他到哪里去了,他是不是又走了?你说话啊,你快点回答我啊!”
方心骑森森的往后退了一步,心有余悸的道:“朱姑娘……你、你先冷静一点……沈兄他……”
朱七七抬起手背,抹了抹香腮粉泪,跺一跺脚,追问道:“你快点说啊,他到底去哪了?”
方心骑面露难色,抬起手臂,往朱七七右后方的窗户一指,道:“……沈兄不是就在那里么……”
“……”这是刚刚翻窗回来的沈浪。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我微标题党了貌似……想歪的去面壁哟==+ps:这章字数貌似太少了……扑地,明天果断双更请罪……感谢缘来如是大人做的专栏图,亲爱的们,喜欢袖子的文的话就点进来收藏一下此作者吧~
25、一骑红尘
不出王怜花所料,这一日客栈来人络绎不绝,直到傍晚时分,前一日还冷冷清清的客栈已是人满为患。
方心骑等人下楼用饭之时,只见一楼大厅乌压压坐满了佩刀携剑的江湖人士。好在王怜花事先已经吩咐人留下了位置,不然如今只怕连他们落脚的地儿都没了。
王怜花正对着门口坐下,方心骑坐在他对面。他左手边朱七七紧紧挨着沈浪,火孩儿很有眼色的不去打扰姐姐,自觉地绕到了方心骑左边的位置。
周遭的武林人士都在叽里咕噜说着话,并不避人,切切的语声连成一片,形成一股嗡嗡嗡的嘈杂声。偶尔有几个词蹦出来,无非是【鬼窟】【城北】【死人】等语,在厅中之人,只怕无一不是为了那城北地宫来的。
酒菜很快上齐了,朱七七将自己喜欢吃的菜夹了几筷子给沈浪,却见对方只顾着喝酒,并不动箸。她眼珠子一转,只见火孩儿扭着头正望着客栈门口,她伸筷子轻轻往火孩儿手背上一敲,道:“为什么不吃?”
这话明着是问火孩儿,她却又拿眼一瞟沈浪。火孩儿被姐姐打了也不生气,捂着嘴偷笑。方心骑和王怜花自顾自用饭,做两耳不闻窗外事状,沈浪无奈的勾了勾嘴角。火孩儿本来看着客栈门口,此时却忽然扭过头来,摇了摇头,故作老成的长长叹了口气,很是沧桑的叹道:“好调皮的小鬼。”
方心骑一口青菜差点呛到,直了两三次脖子才给咽下去。
回头去看,却是客栈之中又来了一对中年夫妻。丈夫身材高大,一双手掌又厚又宽,几如蒲扇一般。妻子面容姣好,如出水芙蓉般的容颜上却有一道刀疤从眉心挂至嘴角,如同美玉留痕令人触目惊心。
那妻子手中牵着个小姑娘,想是二人的孩子。梳着双丫髻,眉心用胭脂点了小小一点观音痣,雪也似的肌肤,桃花般的脸颊,一双墨墨黑的大眼睛灵活的转来转去,瞅见跟她差不多大的火孩儿,便笑嘻嘻的做了个鬼脸。
朱七七也看见了那个女孩子,她笑着伸手在火孩儿脸颊上拧了一下,道:“你这小鬼,还说别人淘气。我看这普天之下,哪里去找一个比你这鬼灵精更淘气的。”
沈浪在意的却是那对夫妇,他轻声道:“此二人气度不凡,不知是何来历。”
他话音刚落,便见朱七七拍手笑道:“难得,难得,这世上竟还有连你也不知道的事。”
沈浪微微苦笑,摇了摇头,低头喝酒。
王怜花笑道:“沈兄既然说不出那对夫妻的身份,难道普天之下就没人知道了不成?”
朱七七俏脸一板,正色道:“沈浪不知道的事,我看这世上也没几个人会知道。”
“那倒未必。”王怜花神神秘秘的一笑,那神情分明是在说——沈浪不知道的事,他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方心骑看着王怜花那做派分明就是拿乔等朱七七去问,谁料这朱姑娘也是个脾气大的,管他爱说不说,就是要说,她朱七姑娘还不稀罕听呢。王怜花又不是沈浪,在姑娘心里连个p都不是,当下朱七七头一扭,自顾自吃菜去了。
王怜花何曾被女儿家如此冷待过,竟是愣了一愣,却听那边有人咳嗽连连,定睛一看,原来是对面的方心骑边吃东西边围观观得太嗨,一个不留神呛到了。
方心骑几口茶水下肚,放下茶杯,忽然看见对面王怜花似笑非笑的瞪着他,颇有几分即将恼羞成怒的味道。围观被抓包的某人也有点不好意思,清了清嗓子,道:“既然王公子知道那对夫妻的身份,不知可否为在下解惑?”
“正是。”沈浪亦不顾朱七七在桌子底下连连掐他,开口道,“在下亦很是好奇。”
先前王怜花那番做派,无非是见朱七七如此抬高沈浪,心中有些不忿。而如今沈浪开口,他自觉面上有光,当即回怒作喜,笑道:“好说,两位既然请教,在下岂敢推搪——”
当下巴拉巴拉,从昔年人称塞上神龙的柳大侠说起,直到柳大侠为独生爱女招赘为之——那对夫妻,便是塞上神龙的女儿女婿。
他在这里讲得眉飞色舞,对面有人盯着他略略失神。
默默给自己倒了杯茶喝着,方心骑内心暗暗挠墙——和沈浪赌气被朱七七呛声的王怜花还是王怜花,虽然有点小可爱但依旧是【那个】怜花公子——但是真的有点萌诶……不对不对他要清醒一点!
他这一番纠结就纠结了半晌,好半天之后,却是被一阵洪雷般的语声震醒。
方心骑回头看去,却是一个大冬天里只穿敞襟大褂和犊鼻短裤的大胖和尚正立在厅中,向着一群江湖人士高声道:“在座各位若有不是为了城北魔窟一事来的,此刻就请离座,若是为了此事来的,都请留在这里,洒家和各位聊聊。”
朱七七冷声道:“你凭什么要人离……”
话音未落,却见方心骑站了起来,头也不回的朝楼上走去。
“站住!”朱七七喝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说到这里,方心骑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二楼的楼梯口上。
朱七七咬牙切齿的坐回原位。
她最是个爱无事生非惹麻烦的性子,无风也要起三尺浪。她本来也不一定真的对这地窟之事感兴趣,但是那大和尚一说,她反而偏偏要参合进去。见方心骑如此轻易的就顺着对方的话离席,她表示十二万分的无法理解。
她本想说些什么,又碍着方心骑是沈浪的朋友,她怕说错了话惹沈浪生气,只好冷哼一声,俏脸含霜不言语。
王怜花皱皱眉,往二楼扫了一眼。这一眼被朱七七抓住,她美目一瞪,道:“你不会也想临阵退缩吧?”
王怜花一愕,不明这【临阵退缩】一词从何而来,但见朱七七那副【你敢走我就打断你的腿】的架势,王公子只得道:“有朱七姑娘此等美人在侧,在下又怎可能舍得走。”
他笑盈盈的望着朱七七,似乎此言发自肺腑。但这话中之意如此轻佻,朱七七脸色一变就要发作,却听那大和尚突然插嘴,问道:“几位究竟是否为了此事而来,如若不是,还请尽快离座。”
朱七七一腔怒火移向了大和尚,冷声道:“本姑娘偏偏就是为了此事而来,你待怎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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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一骑红尘
那大和尚也不理朱七七,而是看向了同一桌的沈浪和王怜花。只见沈浪懒洋洋的举着酒杯,浅浅品尝,大和尚就站在那里,他却瞧也不瞧上一眼。再去看王怜花,却见那翩翩公子朝他温文尔雅的点头一笑,这一笑,却生生令他脊背一凉。
这大和尚一笑佛从未见过如此的人,呆了一呆,哈哈大笑道:“好……好……”
笑声未歇,转身走向旁边一张桌子,和蔼可亲的问道:“你们呢?”
他虽是笑容可掬,那桌边坐的五条大汉却已经变了脸色,这五人一齐长身而起,其中一人强笑道:“大师垂询,不知……”
话未说完,一笑佛已伸手抓来。这大汉明明看见手掌抓来,却根本来不及闪避,被凌空抓起,呯的一声砸在桌面上,顿时酒碗茶盏菜肴飞溅。其余四名大汉被溅了一身狼藉,这才反应过来,瞪着一笑佛,又惊又怒的叱道:“你……”
一个字方出口,只听一连串啪啪声响,这四名大汉脸上已俱个挨了重重两巴掌,顷刻两边脸都肿了。
他们何曾见过这么快的手法,一时之间都呆愣在原地。
一笑佛放声笑道:“好没用的奴才!”笑声一顿,厉声道,“办事的人,固然越多越好,但此事若有你们这样没有用的奴才插身在其间,却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咄,还不快滚?”
四名大汉哪里肯依,他们对视一眼,忽而同声暴喝,突飞扑过来,八只碗钵般大小的拳头,没头没脑的朝一笑佛打来。
一笑佛仰天一笑,左掌抓着一条大汉衣襟,右掌将一条大汉打得转了两个圈子,方自跌倒,还剩下两条大汉,被他两足连踢,踢得离地飞起,不偏不倚,竟似要跌倒在沈浪与朱七七的桌子上。
沈浪头也不抬,微一招手,其中一名大汉被他这一招,飞过桌子,竟轻飘飘的落在地上站住了。王怜花手中竹筷一折,弹起半截,飞也似的射向另一名大汉腰间。短短半截竹筷,竟撞得大汉在半空风车也般转了几圈,方咚一声跌落在尘埃里。
出手的二人一个低头照旧喝他的酒,一个低头把玩着筷子做【此乃千年成精玉竹所制名筷千金难求】的惋惜状,都不再往着满厅混乱多看一眼,仿若无事人一般。
一笑佛皱一皱眉,却是目视这边点了点头。几名大汉遭此惨败,哪里还有脸继续留在大厅,互相搀扶着一拐一拐狼狈的离开。
朱七七见那一笑佛转身又朝另一桌走去,这才恍然明白过来,这大胖和尚竟是自诩为众人的头领,考校起在场诸人的武艺来了。
心高气傲的朱七姑娘眉头一皱有些不乐意,但看看沈浪仍是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只好暂时按捺住脾气。
方心骑听见背后朱七七的声音,却也懒得解释。一来这事本来就不适合他搀和,二来嘛……
推开房门走进去,然后果断回身反锁。如今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方心骑点上灯,然后推开了窗。没过多久,一道灰影蹿了进来,丢下两具面色清白的尸首之后又蹿了出去,如此来往几趟,不一会儿,方心骑房间里便堆了六七具尸首。
这些尸首,看打扮都是武林人士。方心骑蹲□仔细检查了一番,发现这些人所受的致命伤俱是在心口,伤口血迹仍未来得及变黑,显然死亡未久,但是他们浑身的血液却已经像死了很久的人那般变得冷冰冰的。
那灰衣人面无表情的坐在一旁,脚下大厅中不时有乒乒乓乓的声响传来。方心骑和金无望交情不深,此刻亦无话可说。过了片刻,底下的动静渐渐息了,金无望朝方心骑递一个眼色,方心骑无可奈何的帮他扛了几具尸体,随着他穿窗而出,找了个隐蔽的地点,将尸体丢进客栈大厅。
丢尸体之先,金无望先以冰粒子击灭了大厅烛火。等到人们从一片黑暗和混乱中清醒过来,重新点起油灯之时,方心骑已经回到了二楼,装作才察觉不对的模样,下楼来查看情况。
其他人都围着尸体,唯独王怜花见方心骑下楼,回眸瞥了他一眼。
突然外面夜色中呼啸的寒风里,响起一阵嘶哑凄厉的歌声:“冷月照孤冢,死神夜引弓,燃灯寻白羽,化入碧血中……”
方心骑内心的小人面无表情的掏了掏耳朵——金无望还真是完全没有当歌手的天赋。
一笑佛大喝一声:“追!”
众人俱是一凛,仔细辨听那歌声来处。但这歌声飘渺,忽左忽右,忽远忽近,叫人无法追寻。
朱七七忍不住搂了搂肩膀,往沈浪身边靠了靠,颤声道:“沈浪……”
忽然火孩儿哇的一声大叫,却是那对夫妇带着的小姑娘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他身边,往他手背上掐了一把,指着客栈门外沉沉的黑夜,哆哆嗦嗦的道:“那里……那里有鬼……一晃就不见了……”
“你、你别瞎说……世上……世上怎么可能会有鬼呢!”
火孩儿兀自要强的嘴硬道,脸色却已是吓得发白。众人听了这小姑娘的话,无不从心头腾起一丝寒意。
王怜花不动声色的退到人群之外,望着方心骑,皮笑肉不笑的牵动着嘴角。方心骑却是心里明白,因为最近出入沁阳的武林人士众多,王怜花为了不引火烧身,早已将客栈附近埋伏的暗桩都撤掉了。他完全不担心会被王怜花抓到把柄,于是大大方方的回了一个笑容。
那对夫妻柔声柔气的安慰着女儿,一笑佛已是领着诸人不管不顾的往沁阳城北而去。不多时,那对夫妻中的丈夫也出了客栈,看情形也是往城北去的。方心骑往客栈中一看,只见朱七七和火孩儿也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踪影,偌大的大厅,只剩下了他、王怜花和那对母女。
王怜花大模大样的坐在桌边,提着酒壶自斟自饮自得其乐。方心骑却是隐隐感觉到对方似乎有话要说,他走过去坐下,王怜花便斟了一杯酒水递过来。
方心骑低头摩挲着瓷杯,酒香萦鼻,引人垂涎。只是这一杯喝下去,还能不能看见明天的太阳就两说了。
“方少侠不喝么?”王怜花明知故问。
方心骑干脆老着脸皮把酒全折在了地板上,酒液沾地,嘶嘶的泛起雪白的泡沫,方心骑若无其事的摔了杯子,道:“王公子,有话不妨直说。”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我是准时的二更君=w=~感谢缘来如是大人做的专栏图,亲爱的们,喜欢袖子的文的话就点进来收藏一下此作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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