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禹站在点将台上,远远地看着他的小金虫虫在人群中笑着,闹着,被人簇拥着,就像耀眼的小太阳。
无比欣慰。
当初,他决定为李玺争取学令官,并非只是因为李玺的渴求,还因为他自己的期盼。
他深知,李玺并非没有才能,只是因为幼年灰暗的记忆让他变得不爱学习、不喜结交同龄伙伴,把自己缩在了壳子里。
如今,他被动地担负起这份责任,尝到其中的甜头,就像撕开了那层密实的茧子,接下来,一定会喜欢上学宫,爱上读书,继而破茧成蝶,愈发耀眼。
同时,又有些惆怅。
从前,小金虫虫的好只有他看到,也只有他护着。往后,他的身边会有越来越多的倾慕者、追随者
老父亲的辛酸,大抵是相似的。
柴阳穿着铠甲,端着刀,从旁人的角度看上去一派严肃英武,实际在喋喋不休地讲八卦
书昀听说了吧,二皇子要入兵部了。
朝堂上纳妃的事越吵越烈,连太后娘娘都惊动了,圣人恐怕撑不了几天了。
说起来,你有没有觉得奇怪,圣人,正值壮年身体康健,为何十几年都没充裕后宫?
唉,若果真有小皇子出生,将来这长幼之争,怕是再所难免。
柴阳撞了撞魏禹,状似无意地问:书昀,若是你,你选谁?
魏禹端着手,淡声道:这话是慎之兄自己想问,还是代表柴家问?
柴阳摸摸鼻子,坦诚道:都有吧,你自己的才能自己清楚,若无意外,十年之后必入龙阁,我就不信那些有望诞下皇子的人家没拉拢过你。
魏禹端着手,沉声道:慎之,你就不好奇,柴家自从太极宫之围后就退出了储位之争,这次为何让你来试探我?
柴阳脸色一黑。
最大的可能是送柴蓝蓝入宫!
书昀,多谢提醒。柴阳抱了抱拳,匆匆离开。
他宁可一辈子沉寂下僚,也绝不会把亲妹妹当作跳板!
魏禹看着他,眼神微暗。
这长安城中,清明的、污浊的、有底蕴的或得宠的家族,大抵逃不过对权势的追逐。
这就是一个怪圈,一旦入了局,就有千万双手推着你不得不往前走。
没有尽头。
李玺颠颠地跑了过来,顶着一头被扯乱的小卷毛,小心翼翼地护着一方砚台,巴巴地举到魏禹眼皮底下。
我跟你说,我是拼了半条命才保住这个,你要敢说不喜欢,我就拿它砸你。
魏禹帮他理好头发,目光温柔,喜欢。
李玺顿时翘起嘴角,你说,我是不是很争气?
魏禹微笑,嗯,争气。
没加很。
魏少卿好脾气地纠正:很争气。
小福王得寸进尺,我是不是你的骄傲?
是。
以后还打不打手心了?
看你表现。
李玺切了一声,把砚台往他怀里一丢。
白下套了!
突然,学子那边激起一阵骚动。
紧接着,麻雀一样叽叽喳喳的年轻人们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然后,自发地让出一条路。
有人分花拂柳,款款而至。
一席白衣,木钗束发,环佩皆无,只在身后背着一架古琴。
依然风华绝代,惊艳了时光。
李玺下意识抓住腰间的银香囊,喃喃道:郑哥哥
魏禹眼中也闪过一丝喜色,师兄?
第38章叫舅舅
心上人来了!
李玺有些紧张,下意识找信任的人依靠,于是抓住了魏禹的腰带。
魏禹意识到不对,抬手裹住他的手腕,怎么了?
郑哥哥回来了小福王几乎是颤着小嗓门说出这句话。
魏禹拧眉。
突然生出莫名的危机感。
郑孞大步走来,长袍广袖,仿佛自带清风与花香。
他第一眼看向李玺,盯着他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桃花眼中含着清浅的笑意,还有某种无法形容的复杂情绪。
然后视线向下,落到两人相牵的手上,俊眉一挑,看向魏禹,书昀,好久不见。
魏禹放开李玺的手,执手施礼,师兄,别来无恙?
一切都好。郑孞上前,不着痕迹地站到两人之间。
李玺呆呆地看着他,下意识松开了魏禹的腰带,努力掩藏住内心的狂喜,郑哥哥,好久不见。
郑孞挑眉,桃花眼中漫上浓浓笑意,当年长姐有幸在太后娘娘宫中住过几年,被太后娘娘收为养女,得封长宁郡君,福王若唤我哥哥,那便差了辈分。
那叫什么?李玺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叫舅舅。郑孞顿了片刻,不知怀着什么样的心态说出这句话。
李玺咬了咬牙。
舅舅就舅舅,旁边就有个爹爹站着呢,还不是该订亲就订亲!
说到爹爹
李玺终于舍得把注意力分给魏禹,书昀兄,你认识郑哥、舅舅吗?
故友重逢,本该是极高兴的,魏禹却不知怎么形容,酸酸涩涩的。
不想说话。
李玺扯了扯他的衣袖,书昀兄?
叫禹哥哥。魏禹脱口而出。
说出来就后悔了。
李玺却眨巴着晶亮的眸子,调侃道:禹哥哥,你这是在撒娇吗?
魏禹最受不了这双澄净的眼睛眨巴眨巴的模样,轻叹一声,道:我与师兄曾在一处读书,相伴数年,师兄对我颇为照顾。
哦,缘份啊。李玺笑嘻嘻地冒出一句。
郑孞打眼瞧着两人之间旁若无人的亲昵,抿着唇,表情严肃。
他是来学宫任教的,教导这群皇亲贵胄音律和器乐。每日上午在女学那边有一堂大课,下午再来男学这边。
刚刚还发飙揍人的小娘子们,看到这位光风霁月般的俊美郎君,一个个低眉敛目,端出一副世家贵女的姿态。
李玺则变成了小跳蚤,直到进了小课室都没消停。
书昀书昀,你既然是郑哥哥的师弟,对他一定很了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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