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
传朕口谕,擢其为学正,协理学宫事务。
姜德安躬了躬身,窦家郎君如何处置?
抽一百鞭,人留着,权当给小宝练练手。再不老实,接着抽就好。
姜德安应了声喏。
正感叹圣人心慈,便听他不咸不淡地说:窦融连自家儿子都管不好,怎么管得了户部,这尚书不必做了,在家歇着罢。
姜德安一愣,户部尚书,眼瞅着就要踏入龙阁,可惜了。
李鸿走了两步,又道:窦淑妃不是病了么,以免把病气过给母后,迁居别宫罢。
这是彻底凉了。
太后娘娘那边如何交待?
不必交待。
免得让她生气。
吩咐下去,除了小宝,别人就不必去长乐宫打扰了。
姜德安躬着身子,冷汗直冒。
寥寥数语,就把一个如日中天的家族从云端扯落到泥地里。
最绝的是,引起这一切的窦仲还要继续到学宫读书,前一天还是人人吹捧的未来国舅,下一刻就成了人人厌弃的落水狗这可比直接砍头流放有意思多了。
这才是圣人的可怕之处。
魏禹扭头,看向圣人离开的方向。
今日,他赌了一把。
押上自己的前程,试试圣人对李玺的真心。
这将决定着接下来他要如何保护他的小金虫。
第34章小卷毛(一更)
窦氏在京城的这一支彻底凉了。
太后原本就和他们不亲近,又听说窦仲当众骂李玺没爹,向来好脾气的太后罕见地发了火,不仅没帮他们,还推了一把。
圣人原本想让窦仲留在学宫,慢慢折磨,结果那小子太禁不住事,眼睁睁看着家族一夜之间从云端跌到淤泥里,突然疯了。
不管是真疯还是假疯,看在太后的份上,圣人给窦氏一族留了最后的体面,允他们迁回老家。
魏禹知道了圣人的意思,后面的事就好办多了。
这天,上完早课,李玺期待地问:你下午还来吗?下午是自修,可以在课室温书,也能去校场练箭。
还能躲在长乐宫偷懒。魏禹加了一句。
李玺挺了挺腰,一脸正经,那怎么行?书昀、哦,不是,魏夫子亲自过来看看就会知道,我一定是学得最认真的那个。
魏禹笑,嗯,我来。
李玺脑袋上立马蹿起快乐的小苗苗,端着腰带,晃晃悠悠地出了课室。
魏禹看了眼满桌乱摊的书册纸张,轻叹一声,认命地收拾起来。
圣人口谕,入学宫者不论身份,皆不可带伴当女使,为的就是让这些宗室皇亲自力更生。
结果呢,小金虫虫比带着无花果时过得还舒坦。
当然啦,小金虫还是挺有良心的,在长乐宫吃完饭,特意央求窦青苔做了好几样点心拿给魏禹。
是特意做的哦,不是吃剩下的。
小金虫才舍不得让他的书昀兄吃剩点心。
魏禹是有点惊喜的,吃的时候很仔细,每一块都认真对待。
不过,还是被李玺看出了细微的差别
吃到咸味的,魏少卿神色如常,咀嚼的速度也如常,动作优雅有风度;吃到甜味的,则会慢一些,眉梢微微扬起来,似乎很享受。
原来严肃又像个爹爹的魏少卿喜欢甜点心!
李玺得意地笑起来,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
点心只有四块,魏禹没舍得吃完,把剩下的两块小心包起来,打算留到晚上。
李玺嘟囔道:你吃得好少,那下次只拿两块好了。
魏禹手上一顿,刚刚包好的帕子重新打开,拿出里面的点心,一口一个吃掉了。
李玺:哈哈哈哈哈哈
笑倒在他肩上。
向来沉稳淡定的魏少卿,难得露出一丝丝懊恼。
下午,魏少卿堂而皇之带着小王爷逃课。
竹林深处放着几个恭桶,学子们小解的时候不用跑太远,在这里解决就好。
魏禹隐在一处毛竹后面,看到有人过来,问:他就是萧家三郎?
李玺纳闷:你怎么知道?
魏禹没答,从容地掏出一把弹弓,打向萧三郎的屁股。
弹弓上夹不是普通弹珠,而是扎人的蒺藜子,萧三郎嗷的一声跳起来,不慎踢翻恭桶,尿液浇湿了大半条裤子。
李玺该笑的,可他笑不出来。
久远的记忆缓缓翻开,显现出无比相似的一幕。
那天,李玺穿了一件新衣裳,衣摆上的祥云纹是祖母亲手给他绣的,金灿灿的,又贵气又好看。
就是这么,被尿泼脏了。
正恍惚,眼前出现了一把弹弓,还有一只温暖的大手,掌心堆着一把青蒺藜。
这蒺藜还嫩,打人不如老的疼魏禹说了一半。
那就多打几下。李玺接上后一半。
两个人相视一笑。
李玺干脆地接过弹弓,裹上蒺藜,把皮绳拉到极致,狠狠地射了出去。
萧三郎怒叫:哪个偷袭老子?
你李玺爷爷!李玺从竹丛里跳出来,毫无顾及地照着他的屁股打打打。
萧三郎敢怒不敢言,只能抱头鼠蹿。李玺哈哈大笑着追在后面。
跑出一段路,萧三郎突然不动了。
他想起来了,当年也发生过类似的事,而他是追人的那一个。
你打吧,我不跑了。萧三郎梗着脖子,闷闷地说。
李玺知道,他这是认错了。
毕竟是少年人,再直白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李玺切一声:没意思。
转过身,却甩着小弹弓,冲魏禹露出灿烂的笑。
心变得轻了一些。
有什么东西无声无息消散了。
从竹林出去,两个人穿过垂柳荡,到了小娘子们上课的地方。
下午同样没课,一群娇娇柔柔的贵女们正围坐在湖边插花。
魏禹把一个布袋递到李玺面前。
布袋不大,里面不知道装着什么,缓缓地蠕动着。
李玺狐疑地打开,啊的一声惊叫,把布袋一扔,整个人像小树懒似的抱住魏禹。
魏少卿表情一本正经,眼中却藏着笑意。就那么背着一只小挂件,淡定地捡起那条青绿色的草蛇,扔到了柴蓝蓝面前。
贵女们齐齐惊叫。
柴蓝蓝羞怒交加:禹哥哥,你不觉得这样很过分吗?
李玺从他肩上冒出一颗头,比她更大声地怼回去:你当年叫着这群小丫头,往我衣服里塞蚕宝宝的时候过不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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