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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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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无视的李奶奶and李妈妈:……

李爷爷笑得像一尊弥勒佛,指挥着两个孙子说:“浩浩源源,你们去外面团点干净的雪来,让这两个酒鬼洗洗脸,醒醒酒也醒醒脑。再让他们互相捧下去,咱们这一顿饭能吃到明天早上去了。”

好在张明和李爸爸喝得都不多。等吃完了饭,又等沈真在李家女眷的帮助下一同收拾了碗筷,张明的酒就醒得差不多了。他犹豫了好半天,才小心翼翼地说:“真真啊!既然你没有什么小外公,那不如就跟着叔回家过年吧?李家人再好,也不是亲戚啊,过年时还是得跟着亲人才热闹。你说呢?”

似乎是怕沈真拒绝,张明赶紧又说:“你也不用担心灵灵,咱们就带着灵灵一起回去。你妈当初嫁给我的时候,我俩都是二婚,不兴张扬的,就只领了结婚证,没有摆酒。我老家那边的人都没怎么见过你妈妈。我把你们俩带回去,都不用再给灵灵安身份,他们肯定觉得是你妈前头生了俩!”

张明顿了顿,说:“至于你奶和你姐那里,我和她们说下就好了。”

张明又说:“过年还住在租房里总是不成样子。要是你妈还在,你妈肯定也赞同我的决定。”

沈灵见沈真有些意动,凑到沈真面前:“哥,我觉得叔说得挺对的。咱们就去叔叔家过年吧。”

张明眼中含着期待,沈灵眼中也没有勉强。沈真没说话,把洗干净了的碗碟一样样摆好。等他做完了这一切,他也终于做出了决定,说:“行,那就听叔叔的,我和小灵今年就和叔一起回家。”

张明在嘉城一共住了两个晚上,第三天就带着沈真沈灵马不停蹄地回了他老家。

春运时节的火车票很难买,张明只买到了站票。不过,能买到票就该谢天谢地啦!

等火车的空档,张明在公用电话亭给老家打了个电话。他用的是方言,沈真一句话都没有听懂。

南北方的方言有着很大的差异。北方方言较为好懂,就算隔了几座城,方言的区别也不大。但南方方言就不一样了。在南方,也许只隔开了五里地,两地的人就互相听不懂对方的方言了。沈真和沈灵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习惯讲汾水镇的方言。李家人都说,他们的方言听着就和对岸的日本话似的。

挂了电话,张明主动解释了一下:“我叫你们大姑把被子晒晒。”

“大姑?”沈真问。

“是我姐姐。你们就随着倩倩叫大姑吧。”张明笑着说。

张明很机智地在行李中塞了三个小马扎。等上了火车,他就带着沈真和沈灵坐在了火车车厢和车厢之间的空隙处。很快,这一点空隙中也挤满了人。被挤得难受的沈真忽然有些怀念后世的高铁了。

火车上的人天南地北的都有。大家层次差不多,大都是在外打工过年回家的农民工,很快就热火朝天地聊了起来。有人见张明带着孩子,颇为羡慕地问:“你家俩娃啊?俩娃长得都挺精神的啊!”

要是回答说“不是”,那人肯定又要问“不是你的娃咋就跟着你呐”;而这势必又要把沈淑娟扯出来了,扯来扯去就没个完了。张明懒得和陌生人说太多,便点了头说:“是,都是我家的娃。”

沈真和沈灵相视一笑,也没否认什么。

张明的老家在一个比汾水镇还要偏远的小山村里。村子原本没有名字,进入八十年代后才被人安了“小窝头”这么一个称呼。村子本来就小,近几年还一直有人外迁,现在就剩下不到二十户人了。

他们下了火车坐汽车,下了汽车坐三轮车,下了三轮车还要走两小时,才终于到达小窝村。

张奶奶从女儿那里知道了儿子的归期,正站在村头望着,也不知道在寒风中等了多久。

张明远远就喊了一声“妈”,这憨厚的汉子眼中立刻热泪滚滚。

可以看得出来,张明和他妈妈的感情很深。事实上,宋根荣也什么都听他妈方石菊的。但是,他们给沈真的感觉很不一样。沈真会因为张明而感动,却极其厌恶宋根荣对方石菊毫无底线的纵容。

☆、第二十四章

张老太太这辈子一共生了四个孩子,只养活两个。活下来的孩子里面,大的那个是女儿,小的那个就是张明。这年头也不讲究什么同姓不婚了,张家大姑就嫁在了本村,住处离着张家的老宅不远。

张明常年在外打工,张家大姑原本是打算把老太太接过去养的。但老太太还守着旧思想,觉得自己有儿子却跟着女儿过活,肯定会让女儿的婆家看不起。于是,老太太就守着孙女一直住在老屋中。

张家大姑家里装了电话。因张明早早给了通知,张老太太见到沈真和沈灵时也不觉得奇怪。她的头发被岁月的沧桑染得雪白,眼神却依然充满了慈爱,语气和善地说:“好好,过年回家好啊。”

沈真和沈灵一起叫了声“奶奶”。

张家的老屋也是黄泥垒的,构造和沈真在前江村的老房子差不多。张倩过完年就十五岁了,在村子里已经算是大姑娘了。当张老太太在村头等人的时候,张倩就一个人在厨房里忙着准备晚饭。

沈真把他和沈灵准备好的礼物拿了出来。礼物是在张明知道的情况下买的,张明肯定不准他们多花钱买那些贵的玩意儿,因此只是个心意。不过话也说回来,沈真和沈灵一个才十岁一个才七岁,他们哪怕是空着手上门,张老太太也不会怪他们失礼。见着礼物后,张老太太反倒觉得他们太客气了。

张倩忙里偷闲地从厨房里钻出来,神情拘谨地和沈真、沈灵打了个招呼。

沈真脱了帽子和围巾,就打算去厨房帮张倩的忙。

张明赶紧拦下了:“哎呀,这怎么能让你去忙呢……你们坐这里看看电视磕磕瓜子就好了。”

沈真笑着说:“叔,是你叫我把这里当自己家不用客气的,那我自然就不把自己当客人了。还是我和小灵去厨房帮忙吧,你坐这里陪奶奶聊聊天。奶奶一整年没见着你了,肯定有很多话对你说。”

说着,他和沈灵就跑去厨房了。

张倩听见动静,从灶头上扬起脸来,见着俩弟弟跑进了厨房,心里觉得奇怪,便用带着当地口音的普通话问:“你们要喝水吗?稍微等下,我马上就给你们泡。你们是喝茶叶的,还是要喝糖水?”

“姐,我们不喝水,我们帮你一起做晚饭。”沈真笑着说。他自重生后或被迫或主动装了好多回嫩草,叫了十五岁的张倩为姐姐也毫无压力。更何况他们上一世原本就是认识的,姐姐早就叫过了。

张倩这是第一次见到沈真。她也清楚沈灵的来历,不免好奇地看了沈灵几眼。‘

沈真有着成年人的心性,沈灵的情商颇为不俗,当他们想要哄某人开心的时候,往往手到擒来。不一会儿,张倩就和他们熟了起来。小姑娘颇为感激地说:“谢谢你们之前给我寄来的礼物。”

沈真指着沈灵说:“鞋子是他挑的,不过零食是我挑的。”

张倩有些懊恼地说:“你们不是把东西先寄给我爸了吗?我爸转寄的时候直接寄到我学校了。零食我自己都没有吃多少,全被我班上那些土匪们抢了!”话虽这么说,但张倩的心情还是很不错的。这年头哪怕是有个笔友都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更何况张倩还有远在城市给她寄礼物的好弟弟们!

沈真笑着说:“没关系,他们想吃就吃吧,下次再多给你寄点。”

家里用的是那种很原始的土灶。张倩嫌锅烧得太热了,从灶炉中夹出两根正烧着的大柴,放在了底下的柴灰中。她低头嘱咐帮忙烧火的沈灵,说:“先保持这个热度。等会儿你再往里头加柴。”

沈灵乖巧地点了头。

张倩这才看向沈真,摇着头说:“可千万别再寄了,多费钱啊!不过,还是谢谢你啊。”

“姐弟间有什么好谢的!”沈真切着菜,这句话便脱口而出了。

张倩心里一动。她心中那些于等待中酝酿出来的恐慌和无措在这一刻忽然都消失了。

晚饭非常丰盛。吃过晚饭,大家就着一盏昏黄的电灯,围着火炉一起看电视。电视是黑白的,只能收到三个台,一个是当地卫视,一个是国家一台,还有一个台虽然能收到却一直有很多雪花。

八点不到,老太太困了。张明亲自端水给老太太洗了脚,服侍着老太太睡了。

沈真和沈灵坐了一天的车,也觉得累。于是,他们很快也洗漱回了房间。

房间是白天刚刚整理出来的。张明给张家大姑打了电话,原是叫她将家里的旧被子找出来晒一晒。张家大姑想着旧被子到底不保暖,直接把她家的新被子抱了过来,被罩里裹的都是新弹的棉花。

关上灯,沈灵又不觉得困了。他小声地说:“哥,我觉得张叔叔挺好的。”

“是啊,他一直挺好的。”从上一世到这一世,张明一直都是个很好的人。

“张奶奶也好。”

“嗯嗯,老太太虽然不识字,但一看就是有大智慧的啊!”

“倩倩姐也好。”

“哈哈,你把每个人都夸了一遍,那还得再夸夸大姑吧?咱们现在盖得被子原本是大姑家的。”

“大姑确实挺好的。”说着说着,沈灵慢慢睡着了。

第二天,沈真听着鸡鸣声就早早醒了过来。他侧头看向自家小孩儿。沈灵还在睡,小小的脸裹在颜色喜庆还印着大花的被子里,倒是更显得他皮肤白皙了。看这样子,沈灵一时半会儿都醒不了。

沈真就先蹑手蹑脚地起了床。他穿好衣服走到院子里时,张倩正在喂鸡。

“你怎么不多睡一会儿?我还没有做早饭呢!”张倩说。

“昨晚睡得早,今天自然就醒得早了。你不也起这么早?”

张倩叹了一口气说:“我和你不一样,我等下还要去邻村的加工厂呢。加工厂里机器很忙的,我要是不早点去排队,今天非耗在那里不可了!”一般的村子都会有加工厂,帮着村民把收获的油菜籽加工成菜油,把玉米加工成玉米粉等等。说是“厂”,其实规模很小,并且只会在固定的日子开放。

小窝村太小了,都没有自己的加工厂。张倩想要磨点粉什么的还要去邻村。

“要不要我帮忙?”沈真问。

张倩连连摆手:“我大姑家也要磨粉,我和他们一起去就行了。你饿不?我先给你做点早饭?”

“不急不急。等大家都起来以后一起吃吧。”沈真还真不是假客气,他现在确实不饿。

张倩略带歉意地说:“你们夏天来就好了,冬天村子里都没什么玩的。要是夏天,我能带你们上山去放套子,运气好的话能抓到野兔。我大姑做的爆炒兔肉可好吃了。夏天还能去小溪里摸螺蛳。”

张倩说得这些,其实沈真当年都玩过。毕竟他也是农村里长大的孩子啊。

沈真笑着说:“冬天不也挺好的,这里空气太好了。”

张倩笑了:“水也好。你还不知道吧?我家里没有装自来水,平时喝的用的水都是用竹管引来的山泉。喏,屋后挖了个小池塘,水的源头就是山泉呢。那水冬暖夏凉,就这么洗漱也不觉得冷。”

沈真扬了扬手中的牙刷和牙杯,说:“我还觉得奇怪呢,刚想找水龙头洗漱,结果怎么都没找到。原来洗脸的地方在屋后啊。”昨天晚上睡前洗脸洗脚时用的水是张倩帮他们弄好的,沈真没察觉到她是在哪弄的水。今天早上起床后,他先去了厨房,找了一圈就只找到一个装了水的大缸。

不多时,张明也睡醒了。张倩便去厨房做了早饭。(老年人觉轻,老太太是家里最早起床的那个。不过她的身体不是特别好,起了床也是坐在床头靠着,需要等上一段时间才会走出卧室。)

等早饭熟了,时间才刚到七点。

沈灵还没有起床。沈真想要去把他叫起来,被张明拦住了:“现在还早哩,这天寒地冻的,让你弟再睡一会儿吧。我估摸着他昨天坐车也累到了。这样吧,等到了九点,你再去叫他起床。”

“到那会儿早饭就冷了。”沈真笑着说。

“那有什么,冷了就再热呗。小孩子都习惯睡懒觉,让他继续睡吧。”张明说。

在嘉城时,沈灵习惯了八点左右起床。沈真觉得,就算昨天坐车坐累了,那等到九点沈灵怎么都该起了。结果等到九点时,房间里却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沈真跑去房间一看,沈灵睡得正香着呢。

沈真小声地唤了两句。沈灵却丝毫没有被吵醒。

沈真其实是个无原则的家长,见沈灵睡觉的小模样实在是太可爱了,沈真便纵着他继续睡了。

时间又过去了一个小时,沈灵依然没有睡醒。

沈真这才觉出了几分不对劲。自家小孩不会是生病了吧?就算他再如何困,到这个点也该起了。

沈真跑回房间中,打算硬着心肠用“暴力”手段催醒。他用力地推了沈灵几下,又大着声音叫着沈灵的名字。几番折腾确实真把沈灵闹醒了。可沈灵睁开眼睛后,却眯着眼睛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我……”沈灵似乎想说什么,只是才说了一个字,他仿佛就被自己的声音吓到了。

“怎么了,小灵?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沈真被他这可怜模样吓了一跳。

沈灵坐在床上闭上了眼睛。沈真伸出手摸了摸沈灵的额头。还好还好,沈灵并没有发热。

半分钟后,沈灵重新睁开了眼睛,虚弱地说:“我好像是不太舒服……我还想再睡一会儿。”

“感冒了?不会是昨天赶路时被冷风吹着了吧?”张明站在门口,神情担忧地问,“不吃东西也不成。不如这样,我去端碗粥来,灵灵多少喝一点,再吃片感冒药。然后再接着睡,怎么样?”

沈灵乖巧地点了点头。

☆、第二十五章

在一般情况下,坐在床上吃东西的行为肯定是会被家长责骂的。但沈灵此刻身体不舒服,大家都不想苛责他。张明端了温热的稀饭来,沈真找了样东西垫在底下,就让沈灵坐在床上把稀饭喝完了。

“虽然你这样子看上去确实有点像感冒,但药也不能乱吃……小灵啊,先和哥哥说说,你现在都是些什么症状。”沈真担忧地问,“头晕不晕?喉咙疼不疼?没见你怎么咳嗽,那你鼻子塞吗?”

沈灵皱了皱眉头,小声地说:“我应该是感冒了……别的都还好,就是头晕想睡觉。”

张明家里并没有医药箱,但感冒药是常见药,抽屉里翻找一下总能找出几粒来的。张倩对家里的东西熟,找到药后,非常庆幸地说:“还好还好,还没来得及丢……再过几天,这些药就没有了。”

小窝村流行一种说法,说是,过年时要把家里的存药丢了,这样才不会把病气带到新年去。

这种说法固然愚昧,可也带着大家对于新年美好的期望。穷人都病不起,他们希望来年能健健康康的。张倩也习惯按照习俗在大年二十九那天把些不值钱的小药——比如说感冒药——找出来丢了。

药不能乱吃,哪怕是感冒药都要小心谨慎些。沈真其实是个很惜命的人。他特意看了下说明书,见这药主治头晕、头疼、咳嗽等症状,至少有一点是切合了沈灵现在的情况的,他又看了生产日期和保质期,见这药还没有过期,这才取了一粒,倒了杯温热的白开水,一起送到了沈灵嘴边。

“哥,我自己吃。”沈灵用一种软软的声音说。

沈真把感冒药和水杯都递到了沈灵的手上。沈灵吃了药以后,重新钻回了被子里。沈真仔细地帮沈灵掖了掖被角,坐在床边等着沈灵重新睡着了,这才轻手轻脚地走出了房间,顺手就把门带上了。

山里的气温比城市里还要低,沈真也过了满村子乱跑疯玩的年纪,便安静地待在火炉边烤火。

张倩和张家大姑去了加工厂。张倩其实是占位置去的,等沈灵吃了药,张明随后就把需要加工的东西背过去了。现在家里除了睡觉的沈灵,只剩下张奶奶和沈真二人。张奶奶坐在火炉旁纳着鞋底。

张奶奶至今还保持着自己做衣服穿的习惯。作为从那个年代走过来的人,她甚至还有一手绣花的好本事。只是如今眼睛不行了,她大件的做不了了,只偶尔会在鞋面上绣上一朵小花或者一缕麦穗。

张奶奶还很健谈,会说一点普通话,但也只会一点点而已,聊天的时候总是夹杂着大量的方言。

沈真勉强能听懂一两句,大部分时间都不知道张奶奶具体在说啥,只好淡定地保持着微笑,装作听得很高兴的样子,时不时地还“嗯”上一句。老太太活到这岁数了,最喜欢追忆往昔,只要有人能听她说话,她就会觉得很开心了,再加上沈真“装”得好,老太太根本没察觉出他其实是听不懂的。

快到中午时,张明才扛着加工好了的玉米粉回了家。

张明见沈真在陪老太太聊天,笑着说:“肚子饿了没有?大姑马上就给我们送吃的来了。”

“饿了没有”算是农村人招待客人时常说的一句话,往往下一句就是“饿了就给你下面条/煮糖水蛋/整俩小菜/切点肉炖了等等”。热情的主家总是怕客人饿坏了肚子,那样就显得他们招待不周了。

沈真指着簸箕里的柚子皮,说:“我刚吃了这么大的一个柚子呢,一点都没觉得饿。”

寒冬时节,物资算不上丰富,水果就只有橘子和柚子。这柚子是自家种的,大家只是偶尔想起时才会给柚子树施点肥,并没有精心培养过,柚子吃着就带了点苦味。不过,沈真并不讨厌这种味道。

张明从口袋中掏出十盒小炮仗,递给沈真说:“邻村有个小卖部。我见男孩子都爱玩这个,就给你们买了两盒。你带着灵灵一起玩。”这种小炮仗卖得便宜,才五毛钱一盒,在男孩子中颇受欢迎。

沈真有些囧。他早就过了玩炮仗的年纪了,还是都留着给沈灵玩吧。

“倩倩姐呢?怎么没跟叔一起回来?”沈真没看到张倩,问。

“在她大姑家呢!倩倩和她表姐玩得好。”张明说。

中午临近饭点时,张家大姑果然来了,还送了十几个梳子馅饼来。之所以叫梳子馅饼,是因为它长得就像是那种半椭圆形的牛角梳一样。这种馅饼是年节时小窝村里家家户户都会做的新鲜样儿。

张家大姑和张明作为亲姐弟却长得一点都不像。她和张明是反着长的。张明个子矮,张家大姑个子高挑;张明皮肤黑,张家大姑皮肤白皙;张明瞧着瘦弱,张家大姑身材丰腴。年近四十的她笑容爽利,看得出来在年轻时绝对是个漂亮的人儿。好在张倩长得不像张明,偏偏就像了这位张家大姑。

大姑看着沈真的眼神就像是在发光。

沈真有些莫名。他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却见跟在大姑身后的张倩也一脸憧憬地看着他。

沈真叫了声“大姑”,又叫了声“倩倩姐”,然后忍不住朝张明看去。

张明不好意思地说:“你大姑没别的意思。就是你、你画画这事儿,我和他们说了。”

会画画没什么稀奇的,但画的画能在书上印出来,这顿时就让大姑觉得震撼了啊!毫不夸张地说,现在沈真在大姑心目中的地位就像是每天新闻联播中的那些个大人物,反正都一样高不可攀。

但本该像天边的云一样的人物却又是自己弟弟的继子……大姑的心情啊都难以用语言来形容了。她恨不得能开了天眼,好好地看一看沈真,想知道这孩子是不是真比常人多个眼睛多个手什么的!

沈真顿时觉得无比羞耻。真多只眼睛多个手,那他就成怪物了!

寒寒冬日里,他快要承受不住大姑的热情了。

张老太太听不懂孩子们在说什么,絮絮叨叨地说起了她自己的话:“我养大的孩子啊,不管谁说起来都是好人品。明仔小时候可好看了,和他姐姐一样一样的,都是十几岁的时候亏了底子啊,后来才没有长好。也是怨我没本事,那会儿家里穷啊,明仔十四岁就跟着他叔出去赚钱了。这么粗的木头哦,要他背着、扛着。那时候明仔正长个子呢,底子亏着了哪里还能好?后来就没有再长高过……”

“明仔苦啊。”张老太太颇为唏嘘地感慨说。

这回轮到张明觉得无比羞耻了,不好意思地安慰老太太说:“妈,苦日子都过去了!”

老太太有心想说,哪里就过去了?张明的命就没有好过!他先后娶了两老婆,一个生孩子死了,一个救人死了,总之都没有留住!他以后该怎么办?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的人,张明能把日子过好吗?

老太太心里愁啊!不过,她看了看张倩,又看了看沈真,到底没有把这话说出口。

大姑没见着沈灵,听说沈灵生病了,又赶紧回家拿了一打哇哈哈过来。大姑动作豪迈地把哇哈哈塞进沈真怀里,说:“你弟弟要是没胃口,叫他喝这个!都说喝这个对身体好,还能变聪明呢。”

张明点头附和着:“嗯嗯,电视里三天两头放广告,都说这东西好。”

沈真:……

他差点都忘了,这时候的哇哈哈还会被人当作营养品送来送去!

沈灵一觉睡到了傍晚。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他虽然起床了,可整个人瞧着还是非常没精神。张倩特意给沈灵做了病号饭。也许是闻着香吧,沈灵的胃口还算不错,很努力地把一整碗面条都吃光了。

人睡得太多,万一没病也要睡出毛病来了。等吃过晚饭,沈真不敢再让沈灵继续睡,便拉着沈灵坐在火炉旁看电视。结果还没看几分钟,沈灵就打着哈欠靠在了沈真的身上,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你这是被瞌睡虫附体了吧?”沈真捏了捏沈灵的小鼻子。

沈灵眼睛都没有睁开,像只小猪似的哼唧了两声。

“灵灵要是困,就让他去床上睡吧!屋子里有过堂风,这么睡容易被冻着,万一感冒加重了呢?”张明说,“小孩子恢复能力好,说不定等他睡够了,明天早上起床时已经活蹦乱跳的了。”

张明这话却是说错了。沈灵虽然一直吃着感冒药,感冒的症状却并没有缓解多少,总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窝在被子里。一连这么过了两天,虽然沈灵本人总是口口声声地说自己没事没事的,但张明和沈真都有些着急了,恨不得能立刻瞬移带他去镇上的卫生院看看。

沈灵摇头拒绝了:“我真的没什么事情……睡够了就好了。现在外面那么冷,路上也没车,我们得自己走到镇上去,这一路的冷风吹着,说不定我的病情会更严重。我还是继续吃感冒药吧。”

沈真把感冒药递给沈灵。

沈灵往嘴里一塞,就着温水咽了下去。

沈真用自己的额头贴着沈灵的额头,感受了下他的体温,说:“好在你一直都没有发烫。后天就是大年三十了,总不能病病恹恹地过年吧?你明天要是还没好起来,无论如何都得去医院看看了。”

沈灵不想反驳沈真的话,便含糊地应道:“等到了明天再说吧。”他钻进被子里闭上了眼睛。

等沈真离开了屋子,沈灵睁开了眼睛。他的手上还紧紧攥着一枚感冒药。原来他刚刚只是做了一个把药放进嘴里的动作,其实他并没有真的把药吃下去。或者说,其实他一直以来都没有吃药。

沈灵的书包就放在床头柜上。他从书包里抽出自己的小手帕,把感冒药裹进了手帕里。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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