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蓁蓁嘴唇有些发抖。
某次发起群视频时,接电话的人是陈璐的妈妈陈卿玉,起初江蓁蓁和傅一雯还纳闷这母女俩关系虽说有所缓和,却也没亲近到可以帮彼此接电话的程度吧,况且应该在美国的陈卿玉怎么会出现在加拿大?
结果下一秒陈卿玉说的话让当时视频里的江蓁蓁和傅一雯都吓了一大跳。
几个小时前,陈璐被房东从公寓天台拉了下来,房东是个老太太,被吓得差点犯了心脏病,事发之后,她第一时间联系了陈卿玉,她们在陈璐的房间里找到一堆念珠佛珠十字架等等各种宗教信仰的饰品,以及一张重度抑郁症的诊断书。
原来刚到加拿大那段日子,陈璐一直在接受心理治疗。
或许是治疗效果实在甚微,陈璐将最后一丝生的希望寄托给了虚无缥缈的神。
无论是东方的菩萨还是西方的上帝,有没有哪一个神能让她不那么痛苦。
她不爱顾婉君了,她认输了,她只是不想那么痛苦。
或许是求生无门,到头来只有死神冲陈璐眨了眨眼睛。
是不是只有死了才能解脱。
陈璐那次是真的想死的。
送到医院检查的时候,医生在她胃里发现了大量安眠药,再晚送来一会人就没命了。
那段可怕的记忆太过鲜明,以至于江蓁蓁现在想起来还会后怕。
靠近你就靠近了痛苦,远离你就远离了幸福。
《窄门》里这句话仿佛是陈璐和顾婉君之间的真实写照。
顾婉君放弃过陈璐,如果往事重来,江蓁蓁甚至都不用想,陈璐根本承受不了第二次。
蓁蓁?陈璐清润的声音将江蓁蓁的思绪拉回现实。
江蓁蓁深吸一口气,终究还是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心头的问题:璐璐,你...真的想好了吗?
听到这话,陈璐忽然笑了,她转头望向浴室方向,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嗯。
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单音节,此刻听起来却重若千斤,当陈璐重新看向镜头时,江蓁蓁在好友眼中看到了少年时的那股子倔强和坚定。
我相信她。
字正腔圆,掷地有声。
或许这次,真的会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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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频通话结束后,陈璐刚放下手机,卫生间门就开了,顾婉君踩着情侣款拖鞋走出来,微卷的发梢沾着些许温热的水汽,透着一股子淡淡的木兰香。
她刚刚专心调试水温,全然不知陈璐和江蓁蓁通过电话。
怎么拿个睡衣这么久呀。桃花眸里含着温柔的笑意,顾婉君就这么含情脉脉地看着她的小姑娘:一会水该凉了。
陈璐将睡衣随意搭在肩上,三步并作两步上前环住那人纤细的腰肢,她将下巴搁在顾婉君肩头,鼻尖轻轻蹭着对方的耳垂:
一起洗?嗯?
......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敏感的耳廓里,顾婉君浑身一颤,白皙的脸颊顿时染上一层绯色:
...不了,你先洗吧...
陈璐低笑,月牙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只是单纯的泡澡放松,你又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她故意拖长了尾音,引得顾婉君没忍住抬眼瞪她,眼波流转间水光潋滟,尽是微微发烫的嗔意。
单纯泡澡放松?昨晚折腾得她大腿根儿到现在还酸着呢,这人压根喂不饱,她可不能再上当了。
被这样的柔中带媚的眼神盯着,陈璐忍不住心头发热,她还想再说点什么,脸红了个透的顾婉君已经转移话题,试图拿出当年当班主任时的强硬气势推着她往浴室走。
当年班主任时期她都不害怕,现在会怕吗。
陈璐心情大好地弯了弯眼睛,觉得某位老师方寸大乱的样子实在可爱。
当然,没人发现她藏在发丝下的耳尖也悄悄红了。
兵荒马乱的何止是顾婉君一人。
到底是二十出头的少女,撩拨的话看似熟稔轻松地说出口,可实际上陈璐心里却乱得像长了草一样。
不急,她们有一辈子时间,可以慢慢来。
看着浴室门关上,顾婉君长舒一口气,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她拿着吹风机坐在床边等着陈璐,轻轻摩挲着开关的手指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安。
她确实是有顾虑。
黎飒的问题还没解决,她始终觉得不安。
她和陈璐这样真的可以吗?
如果黎飒不接受她的道歉,又该如何呢?
她该怎么弥补黎飒?
万一事情闹大了,会不会影响陈璐的前途和未来?
......
吹风机线在手指上缠了一圈又一圈,就像乱七八糟永无尽头的人生。
顾婉君盯着地板出神,思绪越飘越远,直到一双带着淡淡木兰香的手臂从背后环上来,她才猛然回神。
在想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