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黎喝完最后一口面汤,无所谓地看了她一眼。
这有什么的,你两各自和平分手,要是喜欢就再续前缘,也没人会说闲话。哪像我,我要是再找他,我他|妈就是犯贱。
城市的光影一瞬不息,姜黎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轻。
她眼中闪过极细微的哀伤,将愁思藏在透过窗户泄出的风中。
但是说实话,理智告诉我不能,但是情感,又不由自主。
怎么样,你这样看是不是我比你还惨点?
两人在这边说这话,屋外忽然传来一阵咚咚咚的声音,不像是敲门声。风卷着有点破败的门,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姜黎呵了声,上去把门关严实。
装修的时候指定得换个指纹锁。
云星点点头,去把走廊的那盏灯也开了下来。
姜黎含糊说浪费电,云星笑了笑,和她说了声没关系。
她怕黑,尤其是晚上。新开的商区,正经开业的铺子不超过五家,入了夜便彻底进入了死寂,耳畔里只能零星传来几声咆哮的风声。
云星刚刚走回来,身后又传来了有节奏的声音。
这会儿真是敲门声,叩叩一声又一声,她后背一下子就僵在原地了。
姜黎警惕地瞧了眼,木制的门,看不见外头的风景。她胆子大些,抓着手机贴着门框,半响撑着声音问了句,谁啊?
是我。
姜黎呼了一口气,把门打开。
你怎么大晚上过来,吓死人了。
周思思局促地站在门口,没理会姜黎的话,只是目光扫了一圈,最后轻轻落在云星身上。
她身上蕴了浓烈的酒气,身后的风一扑,整个屋子里都充斥着这味道。
姜黎说:你怎么找到这儿的,先说明,耍酒疯的话我就来报警了。
不是。周思思脱了大衣外套,沉默地走了进去。
她的目光仍旧落在云星身上,云星是属于那种第一眼看不会让人觉得很惊艳的人,她很白,很乖,身上有一股大家都没有的温软气质。
也正是这样的气质,所以大部分男生不敢招她。
周思思打量的出神的时候,云星慢慢抬起头,温声问她,你有什么事吗?
平心而论,周思思和云星大学四年相处的并不太愉快。他们虽然是名义上的舍友,但是她在那个宿舍住了不到一学期就搬回家了。
后来因为她和沈听肆谈恋爱的事情,周思思对她也有诸多意见,也经常在背后看她热闹。可是云星就像是没听见似的,充耳不闻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哪怕他们分手多年,她仍然能够安之若素地坐在圆几旁边选着自己喜欢的照片。
周思思移开眼,从口袋里拿出皱巴巴的简历。
我来求职。
姜黎挑了挑眉:大小姐,您不回家里公司,来我们这破庙干什么?
周思思怒道:还说我,你不也是吗?
姜黎翻了个白眼:得,小公主愿意来体验生活就来体验呗。先说好,月薪三千八,连你手上这包的零头都不够。
周思思没再反驳她,抬着头应了声好。
她宿醉了一整夜,如今找了个避风的地方便再也不想动了。只是闭上眼的一瞬,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许多的画面。
这些画面最终化为记忆的小点,她忽然喃喃道,没想到我考上宁大,是故事的终点。
年少时惊鸿一瞥,后来聚会厅中无意听沈太太提了一嘴,我们阿肆有想法,想去宁大念书呢。,她便将这个梦放在了心里。
真羡慕你。
周思思侧躺在沙发上,偏过脸,那一滴晶莹的泪于是顺着眼睛滑落钻入沙发中。
云星停下了手里的工作,转头看她,我有什么好羡慕的,不也结束了。
可是,爱过就不谈遗憾了。周思思声音很轻,稍显稚嫩的脸在黯淡灯光的烘托下多了几分成年人的哀思,她就这么不说话躺在沙发了,把和他有关的事情想了一遭,发现时间也才过了十分钟。
刚刚我进来的时候,看见店旁边有两三个人蹲着。
周思思低头看表,发现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凌晨。她随口说了一句话,倒让屋子里的其他两个人警觉起来。
姜黎问她屋外两个人长什么样子。
周思思想了一会儿说:没看清,看着是三十出头的男的,一直往店里窗户看。
有一个手上有纹身,什么样的我没看清。
云星抿抿唇:是周海。
公司前台的保安。
姜黎道了句不好,大家都是混一个圈子的,这公司在业内就是个泼皮无赖。她拿出手机想要报警,却被云星摇摇头阻止了。
人家也没有实质动作,只是蹲在店门口,就算报警,警察也不好干涉。现在是法治社会,应该不会太出格的。再说,我提辞职那天也的确搞得大家不太好看。
姜黎想了想也同意了她这个说法,她打了个哈欠拉着云星上二楼的小隔间准备睡觉。周思思看见他们的动作,下意识想要跟上去,却被姜黎一个眼神组织。
大小姐,你要么回家去,要么楼下沙发凑合凑合。
周思思撇撇嘴,当真在那张单人沙发上窝了起来。她把大衣盖在身上,衣服口微微泄露出一点手机的暗光。她的心惴惴不安地跳动,目光热烈地落在一片空白的聊天框。
过了一会儿,她发了第一条消息。
【周思思】:沈学长你好,我今天经过云星工作室附近的时候看见有几个人蹲在店门口,好像是她前任公司的保安。
周思思发完这条消息以后立马就把手机塞到枕头底下,她像是做贼似的调了静音,几番深呼吸才敢重新拿起手机。
那边回的很快,在这个凌晨三点的夜,周思思心里却生不起任何心动的信号。
因为她知道,他的这份关心与热烈的主角,并非是她。
这些年走过来,周思思心里总觉得有点无法言说的遗憾。于是今天在校庆见到他的第一面,她用一个近乎蛮横的动作将他的微信要了过来。
加上微信的一刻,她感觉心口压着的那块石头好似被卸下。许多年没敢说的话也在这一刻说了出来。
我喜欢过你。
周思思还记得沈听肆那时表情微怔,随即眼尾浮出些许疑惑来。周思思继续说,不过现在没什么太大感觉了,毕竟能和你谈恋爱的也不是一般人。那些流言蜚语,我承受不来。
分别的时候,她动作洒脱又干脆,周思思觉得这简直是她这么多年来最完美的一个姿态。
要走的时候,他却轻轻叫住了她。
谢谢你的喜欢。沈听肆顿了顿,你是云星的舍友,如果她有什么事,能麻烦你告诉我吗?
周思思答应了她,心里头除了酸涩,还有点庆幸。
至少,喜欢他,不算丢人。
周思思迷迷糊糊睡到半夜,忽然听到了门外有动静。她没当回事,拿软枕蒙住头,继续呼呼大睡。
等她终于被耳边的动静吵得惺忪睁开眼的时候,入目便是一双举着酒瓶的手。
别乱嚷。姜黎瞥了她一眼,熟练地把一个扫把塞到她手上,拿着,防身。
什、什么?
云星和姜黎对视了一眼,两个人不约而同地靠近那扇紧闭的窗户。
云星说:打开看一眼,如果还有人,我们就报警。
姜黎道了句好,手指颤颤巍巍点在嵌在墙面上的窗户。
还没动,屋外传来了一声惨叫。
她们两个双双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拿了手机,拨了110报警电话。
云星没敢看门,过了一会儿门口传来脚步声,她一颗心被吊在了胸口,只敢紧紧抓着手里那一截美工刀,死死地盯着那扇紧闭的门。
星星,你在吗?
云星蓦然松了一口气。
她说:我在。
那就好。隔着一道门,沈听肆的声音带着安抚的作用,轻轻地挠过她的耳膜,于是她一整颗慌乱焦躁的心,在这个寂静的长夜,平和的安宁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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