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他愿唤此剑何名?
他想了想,觉得黄夫人喜欢鹿,便口齿不清地回答:“鹿来。”
他突然愿意开口说话,大家又惊又喜。自此之后,奚不问就像开了挂,要把之前几年未说的话都说完一般,成了一个泼皮话唠,性子也与人亲近了些。
说到底,他这一世实在是有幸落到黄夫人的腹中。可他素来自觉上一世罪孽深重,并不配拥有至亲之爱,故而虽感激,但对奚弃远与黄致柔,都不曾有过过分亲昵的关心,反倒总说些浑话气他们,用以逃避这炽烈的爱意。
而今追忆,只落得满腹未及说出口的话。
人总是这样,在拥有的时候逃避,失去的时候后悔。
玄悯是如此,他亦是如此。
夜已深,奚不问迟迟不愿回房去睡。但毕竟连赶了几日的路,又加之大恸,体力早已无法支撑,竟扶着黄夫人的棺木昏睡了过去。
奚弃远手臂的伤处裹着白纱,踏着浓重而又冰凉的夜色进来,看到奚不问衣着单薄趴在棺边,深深叹了口气。家主不该有眼泪,只余这一口气将他的悲伤叹尽了。
他俯下身用一只手臂将奚不问捞了起来,又用伤臂去担了一些他的重量,欲将他抱到卧房去睡。光阴似箭,当初还像个小猴子一样,如今却已抱不动了,如不运些灵力,真是很难端得起他。
奚不问被这样一颠,回来了几分神识,睁开眼看见是父亲,便又挪挪脑袋伏于宽阔怀中安然闭目。
他若有似无地想到,很久没有人这样抱过他了。上一个这样抱他的,好像还是他的师父,云冲和。
而那已经是过分久远的上一世的事了。
第16章前尘第十五
那一年他还是沈魄,年仅八岁,体格要比同龄的小孩发育得更迟缓些,头发细软泛着黄色,是长期营养不良的表现。
彼时正是炎炎夏日,可大荒山上寒冷如严冬。他穿着单衣,一个人在大荒山上踉跄而行,身后留下一串稚嫩的脚印。
大荒山是入云冲和道人门下必经的历练,每一年都有无数人死在这条路上,也有道门世家子弟中的佼佼者一路杀出重围,最终拜入云冲和的门下。
白泽真人云冲和,乃是道修界的神话,骑青鸟、御茂陵,近千年来最接近登顶之人,他离飞升成神仅差一个契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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