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儿的爸妈疯了一般将尸体带回了家,可就在第二天,花儿妈也不知道怎么弄的,吊死在桥身下,第三天,花儿爸把两具尸体都带到了桥上,在众目睽睽之下吃了耗子药,大伙儿把人控制住后,也没能救下来。
见莫书记眉头紧皱,肖妈哪里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那时候花儿爸已经和疯了一般,他手拿弯刀,不准任何人靠近,老队长几人喉咙都劝哑了,可伤心欲绝只想和家人团聚的花儿爸哪里听得进去。
众人也不敢上前,因为一旦往前走一步,花儿爸就要用弯刀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好不容易劝着对方丢了弯刀,谁能想到他还留了耗子药呢?
接连三条人命短短几天就没了,还是一家三口,那桥被村里人的老人说是索命桥,夜里有人过桥时,总感觉有几双眼睛盯着自己,白日里路过,总是眼花瞧见桥上有血迹
后来小桥就被拆了,大伙儿宁愿多绕路,都不愿意再造一座小桥。
火房里一时之间气氛沉重。
肖乐抿了抿有些发白的唇,大家不愿意建桥,除了那些心怀愧疚,觉得没把人救下的人外,其余人怕都是当年或多或少欺负过那花姨的人吧。
二十年过去,那些人都已经长大了。
更大一些的和肖妈差不多大。
毕竟当年花儿自杀时,比肖妈小不了几岁。
肖妈点头,莫书记,建桥的事儿还是别想了,大伙儿这么多年都不愿意的事儿,不是你三言两语就能劝解的。
更重要的是,万一桥造好,有想不开的人故意在那自杀,又或者是不小心在桥上出了事,到时候造好的桥也未必能保住啊。这倒是实话。
乡下人没什么文化,但是他们非常执着,认定了的事儿,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让他们改变主意的。
其实昨天还有人来串门呢,肖乐见莫书记眉头还皱着,轻声说道,那人跟妈说,自打知道你想造桥以后,她就好些日子没睡过好觉,每每半夜都会惊醒。
那是因为她和花儿交好,肖妈接话,但其余人或许和她差不多,莫书记,绕路就绕路吧,大伙儿宁愿绕路,也不愿意造桥。
造桥意味着什么?
其实肖乐一猜就知道,他们是怕死在桥上的人,会因为桥再建,而回来。
这是一种迷信,可也是一种心理作用,特别是对那些当年欺负过辱骂过那家人的人。
肖妈和肖默去灶房忙了,肖乐和莫书记坐在火堆前,谁也没说话。
火烧得很旺,屋子里也很温暖,可莫书记却心情沉重,害死他们的是流言。
是啊,肖乐扒拉出一个烧好的红薯,鼓起腮帮子吹了吹上面的灰,接着把那热乎乎的红薯放在莫书记的手心。
烫得莫书记赶紧放在一旁。
小同志,你想趁我不留神烫死我?
见他总算不再纠结之前那事儿后,肖乐笑嘻嘻地看着他,莫书记,其实这事儿很简单的,你造桥的目的,无非是想让河两岸的人都能更快地到达对面自己想去的地儿。
是。
莫书记点头。
可他们不愿意啊,那就修路嘛,你和队长可以开个会,让他们自己选,是造桥还是修路,要是选择修路,那就出力,干活儿,累也是他们自己选的。
肖乐摊手,这要是强制造桥,生出的事端多,而且和我妈说的一样,那桥就算在那,也不会有人愿意从桥上过,费时费力,又何必呢?
莫书记定定地看着他,肖乐摸了摸自己的脸,是不是觉得我可俊了?
嗯,小同志容貌甚俊。
莫书记展颜一笑,看得肖乐小脸微红,莫书记更俊。
咳咳。
莫书记耳根略红,装模作样地拿起那还有些烫手的红薯,细细剥开外皮,露出金灿灿的薯肉,咬上一口顿觉满口香甜软糯,十分美味。
好吃吧?这里面还有五六个呢,肖乐也给自己扒拉出一个小红薯,和莫书记坐在一起吃。
莫书记被留下吃饭,他之前吃了两个红薯,这吃饭时也没吃多少。
没几天,村里开会,因为天冷,又下了雪,所以每家每户出一个人过去开会就是了。
肖乐家是肖默去的,本来肖默让肖乐去,毕竟他一年到头也没多少时间在家,得让肖乐撑起来,可肖乐一出去就冷得打哆嗦,院子都没走出去呢,就在那哭爹喊娘的。
甚是丢人。
肖妈一咬牙,揪着某人的耳朵进了火房,让肖默去开会了。
你说你,都这么大的小伙子了,怎么比淑芬还娇气啊?
妈!我哪里娇气了!
肖淑芬不满。
一旁打毛线衣的杨绣绣哈哈一笑,小叔啊,往年也不见你这么怕冷啊,今年的天我觉得还没去年的冷,你咋怕成这样?
肖乐捧着脸,视线放在杨绣绣竹篮里的线上,也不知道怎么的,自打被蜜蜂蜇了后,就怕冷得很。
谎话连篇,就是不想出去而已。
可其余人信了啊!
肖妈皱眉,要不去医院看看?可别落下病根,你以后咋娶媳妇。
等默哥回来就让他带小叔去县城。
二哥,你咋不早说呢?
见动真格了,肖乐赶忙摆手,就是有一点点怕冷而已,不影响生活,可能是今年没好全,明年或许就好了,真的,我没感觉身体不舒服的。
见他再三保证,而且面色红润是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儿后,肖妈几人才略过这个话题。
哟,都在火房呢,门外传来一熟悉的声音,肖乐把火房门打开一看,外面来了两个婶子,三婶儿好,四婶儿好。
肖乐把二人请进火房。
肖妈斜看了二人一眼,家里就没事儿让你们忙?隔三差五就来找我。
那两个婶子听到这话也不生气,三婶儿大咧咧地坐下,家里老头子念叨得很,听得烦了,索性到你这透透气。
又念叨他小儿子?
可不是吗?这快过年了,想得很呢,可人家呢,在县城做上门女婿舒舒服服的,回咱们这老山林里做什么。
肖妈闻言摇头,又看向沉默的四婶儿,你又是怎么了?
肖乐看过去。
四婶儿双眼一红,开始哽咽不已,大伙儿早就习惯她的说话方式了,于是火房的人听了她半个小时不停歇的抱怨。
抱怨丈夫不贴心,抱怨儿子不懂事,抱怨儿媳妇顾着娘家不顾着婆家叽里咕噜叽里咕噜
肖乐听得打瞌睡,反观大嫂和小妹,听得那叫一个津津有味啊,时不时还问上两句。
说着说着,又说起莫书记。
这莫书记也真的闲着没事儿干,造什么桥啊。
三婶儿眉头紧皱,当年的事儿,也不好意思跟人说,毕竟是我们村的
说不上是丑事儿,可当年老队长就是因为这件事没多久就不是队长了。
三婶儿,莫书记就是不知道当年的事儿,所以才一心想着解决两河岸少走弯路的事儿,他是真心为咱们着想。
肖乐有些护短地说了一句。
这是当然的,莫书记人好得没话说,三婶儿叹气,就是造桥是真不想啊。
不造桥,绕路修路,肖默打开火房,把斗笠挂在墙上后,对众人笑道。
真的?
三婶儿大喜,四婶儿也露出笑。
真的,三婶四婶,莫书记让大伙儿举手选择,全都选了绕路修路,只不过开了春后,大伙儿得两边抓了,地里不能丢,路也不能不修。
哎哟这有啥,三婶儿和四婶儿笑眯眯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