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白宇飞摔倒不是因为自己失误,是因为他平时一向助跑的地上多了块石头,那天夜里太黑,他没看见。
那么多次重复地跑,总有一次要踩上去。
这别是有人故意的吧。这是祁洛听到这个说法的第一反应,白宇飞在体特里绝对是出类拔萃的水平,说不定就挡了谁的路。
有人查过监控了吗?他问。
在查。许翊说,但是操场上的监控本来就糊,学校也不想流言满天飞,详细情况到底是什么样目前打听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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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周,许翊问祁洛:要去看看白宇飞吗?听说他稍微好一点了。
祁洛一下就犹豫了,内心知道自己应该去看他,可是坦白说,又真的不想再踏进医院。
许翊等了几秒,看祁洛没答话,笑了笑问:你害怕吗?
嗯。祁洛咬了咬嘴唇承认,如果许翊再问的话,那答案就是谁知道为什么反正我就是怕,有人怕大海,有人怕鸟,我就怕医院。
但是许翊没问。
他笑了笑,笑得很温柔,摸了摸祁洛的头说:那我去吧,我帮你带点话给他。
好。祁洛说,然后认真地编了一小段词,让许翊帮忙写了小卡片,因为他写字好看。
许翊写:小祁同学祝你保持良好心情,积极进行恢复运动,早日重返田径场!
然后画了朵小花。
他写字真是一如既往好看。
不久许翊从医院回来,给祁洛带了张白宇飞的照片,照片里白宇飞额头上的伤已经没什么事了,脚还是吊着,病床边摊着一堆书,手里拿着那张小卡片,冲他比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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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量摆脱白宇飞受伤带来的灰暗情绪,日子还是照样过,这时候学习压力大的好处就显现出来,成吨的试卷怼脸,就算想忧愁都没什么时间。
天气一点点变冷,进屋时眼镜片会哈上一层雾气,单件校服外套也不能再扛得住清晨凛冽的寒意。十一月,初冬随着期中考试一起到来。
期中考试对八中学生来说,完全是已经考到麻木,根本没当回事,甚至英语考试交卷的时候,祁洛伸了个懒腰,因为是最后一门而感觉到格外轻松。
自从那天帮着祁洛写卡片之后,许翊就变得突然特别爱写卡片,他去便利店搞了一打便签纸,根据便签纸那看起来清新淡雅毫不辣眼的配色来判断,祁洛合理怀疑许翊一定找了女孩子帮忙挑。
等到发现苏薇一看见他就笑之后,祁洛更笃定了这个看法。
许翊的便签纸内容非常丰富,包括小祁今天的作业是blablabla小祁晚饭我想吃xxxx小祁我有一道题不会做:假设一个真空中的球形鸡
祁洛一开始有些无语,慢慢的开始乐在其中,把许翊给写的便签纸整理成了一打。
这次英语考试之前,许翊也给写了张纸条,说小祁晚上我想吃炒饭。
学校出去旁边街上有个商场,商场底下有个大超市,超市有很多小吃档口。许翊说的炒饭就是那些小吃档口之一,生意特别的火,饭点必然要排队。
去吃那家炒饭就意味着晚自习要迟到,不过祁洛作为年级第一老师相对管他没那么严,迟到一点儿也无所谓,所以两个人考完试,就直接往炒饭那冲了。
虽然已经尽全力跑快一点了,但是炒饭档口那果然还是排了很长的队,等到他们点完餐,取完再吃完,已经是六点一刻,学校的晚自习六点钟开始。
跑快点算了。祁洛把饭盘放回回收处,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反正也迟到了,不着急。
许翊笑起来:你倒是心大。
我不心大也不行啊。祁洛叹了口气。
六点钟已经开始日落,天空被粉红色与灰色各占疆界,边沿是蓬松烂漫的云朵,长街和两侧的楼房夹着色彩绚丽的晚霞,显得天格外高。晚风一吹,连日来烦乱的心绪也被吹散了不少。
一整份炒饭吃下去祁洛胃里其实有点儿顶着,反正晚自习也迟到了,他跟许翊建议,咱们溜达一圈再回教室吧。
许翊本来就不是把校规放眼里的人,当然是祁洛说什么,他就答应什么。
两个人还是回了学校,但没急着回班,想在操场再转一圈。结果一上操场,远远的就在对面的看台上,瞧见个独自坐着的人影。
会坐在看台上伤春悲秋的学生也不在少数,基本上失恋了都要跑过去坐坐,祁洛本来没当回事,但是又多看了一眼,突然发现那人左脚看起来比右脚大了特别大一圈。
他心念突然一动,拉起许翊往看台那边过去。
走到一半祁洛就发现,坐在看台上的确实是白宇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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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许翊认出是白宇飞的时候也惊了,他怎么过来了?现在能走路了?
两个人都不知道什么情况,紧赶慢赶小跑到白宇飞面前。
操场的看台有三层,大概就是观众席那种感觉,白宇飞坐在最上面那层,也不知道他怎么上去的,他手边凌乱地躺着一副拐杖,估计平时走路就靠这个。
白宇飞左脚不能动,僵硬地伸着,右腿竖直屈在自己坐的那一层看台上,胳膊肘搭着膝盖。他穿的是条及膝的短裤,右腿膝盖以下绑着厚厚的保暖用的护腿,右脚穿的还是他跳高穿的那双鞋。
就让人觉得极其沧桑。
白宇飞也看见了祁洛许翊他们俩,微微点了一下下巴,算是表示看见他们了。
祁洛跟白宇飞不算很熟,但在这种时候他还是决定充当气氛组小天使,热情地跟白宇飞说:晚上好!
好。白宇飞很客气地答应。
怎么跑学校来了?许翊问。
闲的没事,过来逛逛。白宇飞说。
说着白宇飞轻车熟路地从口袋里抽出一支烟,嗤地点上了,明灭的火星让祁洛吃了一惊。
学校里禁止吸烟,而且
你以前不抽烟。许翊皱了下眉。
那不是以前吗。白宇飞笑了笑,把那支烟放到嘴边,深深吸了一口,咳了两声说,我也不想的,但是没办法。
他两根手指夹着那支烟,比划了一下前面,祁洛这才突然意识到,他一直看着的,是他无数次练习的跳高场地。
我本来应该在那儿,但是我都不知道下次走过去是什么时候,明年吗?白宇飞自嘲地笑了笑,我还能走到那儿去吗?我都不知道。
突然之间就全都变了。白宇飞说,我以为我朋友挺多的,但是听说我不能跳了,都没人来看过我,只有小杨给我发了消息,但是她在上海,刚上大学事那么多,我能让她来么?
还想着体育单招。白宇飞抽口烟,又笑了,你们知不知道我脚上打了多少钉子,还能走路就不错了。跟我说的是积极恢复有概率复原,这段时间下来我已经不信了。说真的,我得谢谢你们,要不是那天你们在,可能我那一跤摔下去人就完了,但是现在,我跟完了好像也没什么两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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