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歹是自家兄弟,不得留点面子啊?副将李苹直率道,县主的身手是在沙场上一招一式磨出来的,出手就是要人命的杀招,若真刀真枪的干起来,瑞王早歇菜了。
话音刚落,二皇子就被李仙芝逼到高台边缘,咕咚一声,掉了下来,还打了个滚。
果然像芋头!
小娘子们一通笑。
王荣荣笑得最大声。
二皇子挠挠头,爽朗一笑:大姐姐果然厉害,我认输。
李仙芝勾唇,还有谁?
我来!又一位宗室子跳上台,请大姐姐赐教。
李苹在台下解说:这位怎么说呢,呃,勇气可嘉。
那拳脚还不如二皇子,李仙芝根本不是在跟他打,更像在教他。
最后,把人给教惭愧了,红着脸自动弃权。
接连上了十余个人,水平都差不多。
李仙芝还没怎么着,李玺就抖了起来,唉,这怎么能行呢!哥哥们,争点气成不成?好歹也让大姐姐出出汗呀!
众人又是一通笑。
宗亲们慌了。
他们千想万想都没想到,李仙芝会强成这样,都已经不要脸地搞车轮战了,却没一个能赢她!
魏禹冷冷一笑。
这些从一出生便在性别、身份上占尽优势的皇亲贵胄们怎么可能知道,一个女子想在军中出头,需得付多少艰辛。
他们以为,李仙芝是凭着先帝的宠爱、县主的身份叱咤沙场。事实恰恰相反,这些只会成为她的阻力。
为了让那群傲慢的兵痞心服口服,她需得比男子付出更多的努力。
同样的身份,郎君只需做到十分好就能引得众人折服,换成女子,哪怕做到一百分,都不一定能得到公正的对待。
李仙芝走到今天,做到的不是一个一百分,而是十个、一百个。
所以,此时此刻她站在台上,才会比其余竞争者优秀百倍。
最后一个上台的是新昌王世子,也是自小从军中磨练出来的,身手气势并不比李仙芝差。
十余招打过,李仙芝便察觉到了吃力。
没想到,过到百余招,新昌王世子自己认输了,若非大姐姐连战数轮,我不会撑到现在。
李玺笑嘻嘻地撞撞新昌王世子的肩,七哥哥,以后你就是我亲哥。
新昌王世子稳重一笑,听说你的河套马生崽子,给哥留一匹。
李玺伸出三根手指头,豪爽道:两匹!必须两匹!
宗室们捶胸顿足
傻不傻,啊?傻不傻!
皇城令它不香吗?
要什么河套马!
还有最后一轮,自由挑战,这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了。
几个老郡王险些破了音:还有没有人,啊,有没有?
小郡王、小世子们直缩脖子。
都是手下败将。
终于,有人默默地站了出来,令所有人吃了一惊。
是大皇子。
大皇子目光闪烁,咕咕哝哝:大姐姐,我没练过几天,定然赢不了你既、既然哥哥弟弟们都上了,我想着,怎么着也该上来意思意思
李鸿挑了挑眉,眼底划过一丝微不可查的喜色。
太后的喜悦不加掩饰,瞧瞧,年轻人就是得经事!经了事,想明白了,坏孩子才有可能变成好孩子。
李仙芝没有任何轻蔑之态,像对待前面每一个对手一样,认真地和大皇子过招。
就是吧,大皇子太菜了,李仙芝长矛都没用,他自己就从台上摔下来了,生生把门牙磕下一半。
李玺好心地帮他把那一小块牙捡起来,大兄,别哭,这是光荣的门牙!是你从一个小白脸成长为男子汉的佐证!
大皇子:
要不是牙疼,非得咬他不可。
李玺咧着嘴,颠颠地跑回魏禹身边,然后就被魏少卿握住手,用帕子细细地擦了好几遍。
尤其是捏过大皇子断牙的那一根。
至此,宗室中能上的郎君们都上过不止一轮了,全都成了李仙芝的手下败将。
老郡王们不死心,揪着扯着把人往台上推。
五轮不行来六轮!
六轮不行还有第七轮!
就算耗,也要生生把李仙芝耗死!
小郎君们却不干了,且消停消停吧,明明事先说好了,为何不认?
小奴才!找死不成?
郎君们梗着脖子道:打吧打吧,打死也不上。叔叔伯伯们不要脸,我们还要呢!
你
我上!蛛蛛站出来,脆生生道,叔叔伯伯们不就是为了耗死大姐姐吗?哥哥们要脸面,我不要,让我来。
我也来。渭南郡王家的小郡君朝蛛蛛眨眨眼。
不然再加我一个?
还有我!
你们都上,我就不怕了。
几位小郡君接连出列。
李木槿笑眯眯道:干脆一起上好了,省得待会儿再有哪位叔叔伯伯堂祖父坐不住了,亲自上。
宗室们的脸色青青白白,精彩极了。
好了,不许胡闹。太后不怎么严厉地说了一句,转而看向渭南郡王,十三啊,你可还有人选?
渭南郡王垂着头,缓缓地舒了口气:禀娘娘,还有一人,亦是宗室子,若娘娘和圣人准许,臣想让他试试。
既是宗室子,那便带上来吧!太后笑眯眯道。
渭南郡王执手,郑重地揖了一礼,这才转身从人群中拉出一位带斗笠的少年。
斗笠摘下,一片哗然。
年轻一代暗自惊艳。
老一辈心脏狂跳。
魏禹握着李玺的手也陡然一紧。
怎么了?李玺问。
魏禹抿着唇,指向那位少年。
少年比李玺还要小两岁,身量却如成年男子般高大,只是偏瘦,便显出几分单薄。
面庞稍显稚嫩,脸色也十分苍白,却掩不住眉眼间的精致风流。
这张脸
和戾太子
一模一样
少年似乎已经习惯了被人当成异类看待,就那么静静地站着,腰身笔挺,眉眼低垂,淡色的唇微微抿着,仿佛要把自己与这个世界割裂开来。
渭南郡王扶着他的肩,不放心地叮嘱:可还记得我跟你说的?
少年淡淡地应了一声。
别受伤,别逞强,不管胜负,挺过这一轮,便能在长安扎下根了。
这是渭南郡王唯一的私心。
若少年能赢过李仙芝,以太后和李鸿的人品定然不会出尔反尔;若不能,福王府就会欠小狼牙一个人情,就算不愿庇护他,至少不会为难他。
少年睫毛微颤。
他并不想在长安扎根。
不过,既然王叔想让他打,那便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