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槐树毫不犹豫,师父心里已经有人了,不可能瞧上你。
于三娘:
并没有被安慰到!
槐直男树丝毫没觉得这句话有什么不对,转头说起那天的事:你扯衣裳的时候我没拦着,也没给你披回去,你没生气吧?
于三娘一哂,就算气,也不是气你。
而是气老天不公,为何让她摊上那样一个亲娘!
槐树耿直地解释:我没拦你不是不在意,就是觉得吧,你做得对,我不想拦。
于三娘一怔,你真觉得我做得对?
胡氏可是气疯了,邻居们也没少说闲话。就连最疼她的大姐姐都唉声叹气,生怕她名声毁了,嫁不了好人家。
槐树却朗声道:极对!极痛快!换成我可想不到那一招。我跟你说,三妮,但凡你是个男的,不是大官就是将军。
于三娘眸光一闪,有晶莹的东西从眼底冒出来。她吸了吸鼻子,不许自己哭,只轻轻说了句:多谢你。
槐树咧着嘴笑笑,灵活地绕过一个小水洼,没颠到后面的小娘子,得意地吹了声口哨。
于三娘破涕为笑,又在心里说了句多谢。
多谢此生,遇见你。
***
槐树把于三娘救出来,没回家,直接去了凤仪楼。唐玄在这里给司南留了个雅间,比火锅店还安全。
于三娘披着斗篷,没让人瞧出来。
司南给她点了一桌温软好消化的吃食,耐心地等着她吃饱了,这才说起了正事。
就是这么个计划,你要不愿意,我也有别的法子,不用勉强。
于三娘摇摇头,一脸坚毅,大郎哥,我不蠢,我知道,你之所以如此筹谋其实是为了我的名声。就像你说的,这件事必须彻底闹开,只有闹开了,才能搬上台面,还你我一个清白。
司南轻叹一声,只觉欣慰。
他说计划的时候,有意规避了某些东西,就是为了不想让小娘子有负担,没想到,她还是看出来了。
又觉得惋惜。
如此聪明通透、有胆识又有见识的一个人,本该有大作为,怎么就生在了这样的时代,怎么就摊上了那样的父母?
槐树略担忧:你真想好了?一旦如此,你就会背上一个不孝的罪名,恐怕一辈子都洗不去。
于三娘反问:当年那件事,你后悔了吗?
槐树表情一变,毫不犹豫,绝不后悔,我只恨自己当初不够狠。
于三娘微微一笑,我也不会后悔。
若再由胡氏胡作非为,恐怕害的就不止是她自己了,还有大姐、二姐和七宝。
司南眉毛一挑,心里酸溜溜。
当年的事?
槐树可从来没跟他提过。
这俩孩子交换了什么小秘密?
槐树还是心疼,还有被打板子的风险
我不怕,我信大郎哥。我做这件事不是为了帮大郎哥,而是为了我自己、为了我们姐弟的将来拜托大郎哥了。
于三娘屈膝,正正经经见了个礼。
司南起身,郑重还礼。
干起来吧!
让胡氏凉凉!
这天,汴京城的百姓们看了一场大热闹。
于三娘一步一跪,求到开封府衙,状告生母胡氏贪图司南家业,不惜给她下药,诬陷两人有染。
新任开封府少尹欧阳修把惊堂木一拍,沉声道:子告母,先得挨上一顿板子,再押入大牢,你可知道?
于三娘决绝道:只要大人能将恶人绳之以法,就算打死我又何妨?若今日我不站出来,下一个被算计的就会是我大姐姐,再下一个是二姐姐家里算计完了,还会去算计别人!
于三娘两眼含泪,苍天有眼,法网恢恢,身为于氏女,我不能眼睁睁看她毁了于家!
好一个苍天有眼,法网恢恢!欧阳修朗声道,念你为姐妹考虑,本官便记下这顿板子,待案情审理完再决定打或不打。
于三娘连声道谢,心下松了口气。
果然如司南所说,欧阳大人思想开放、性情不羁、最重情义,照着他教的说,欧阳大人果真免了她的打。
就算不免,司南还有后招。
司南破天荒地没骑三轮车,而是穿着旧衣裳,拉着一串小豆丁,一边哭一边赶往开封府。
沿途经过大大小小的街巷,吸引了不少人围观。一家人到达开封府的时候,后面跟了无数看热闹的。
司南一把鼻涕一把泪,小子丢了钱,定然是胡氏偷的,那天晚上只有她进过小子的屋子!三娘子可以作证,胡氏就是在戌时撬了小子家房门
刚好和于三娘状告生母案合上了。
藏钱的地方是我娘常用的,除了小子只有胡氏知道。从前我们两家交好,胡氏偶尔手头紧,来小子家借钱,见过我娘从青砖下取。
侧面指责胡氏白眼狼,进一步证实了三娘的话。
之所以断定是戌时,是因为只有那个时辰小子家大黄狗和小羊羔会跑出去,找对面的小女娃玩耍,这一点只有熟识的人才知道!
你看多体贴,连家里有狗,为什么进了人没动静都解释了!
大人若想找证据,大可以到胡氏家中翻检,那几把银豆子是中秋宴上官家赏给小子的,跟别处的工艺并不相同,胡氏不懂,大人定能看出来!
南哥开始扯大旗了!非常委婉、非常侧面地提醒欧阳修,自己可是为国朝争过光的!
扯完大旗还不忘示弱:那是给崽子们备下的读书钱啊!徐大儒那边已经说好了,进了孟冬就参加旬试,几个崽子日夜苦读,千盼万盼,上学的钱竟被偷了!
妥妥的博同情!欧阳修自己便是读书人,数年苦读,经历了一番波折才考中进士,最能感同身受。
小崽几个配合地哭起来。
司南该强硬强硬,该装可怜装可怜,表情十分到位,台词极具感染力。
衙外诸人感同身受,攥着拳头请欧阳大人将胡氏绳之以法。
欧阳修不说话,就静静地看着司南。
突然就理解包拯了。
倘若这位司小东家把他的画像挂在火锅店做招牌,他八成也会像老包那样干跳脚,没法子。
明明长着个人样,怎么就精得跟猴似的?
接下来的事,毫无悬念。差役们冲进于家的时候,胡氏正在藏钱。
其实,如果她狠狠心,把那几把银豆子扔了,来个死无对证,兴许还能保住命。偏偏贪得无厌,被抓了个正着。
起初胡氏还不肯认,愣说司南让人把钱藏到她屋里,用来陷害她,即使打了板子用了刑,都咬着牙没改口。
胡氏一边挨板子一边大声叫骂:姓司的!你玷污我女儿,如今又来陷害我,就不怕下十八层地狱吗?
可谓是目眦尽裂、声声泣血,那惨绝的模样,倒像真是司南冤枉了她。
百姓们心里的天平渐渐倾斜,有人小声议论,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就连欧阳修都皱起了眉头。
于三娘失声痛哭:生而为人,不得尊严,愿以死明志,只求大人还我清白!
说着,便一头碰在梁柱上。
幸亏槐树眼疾手快,扯了她一把。没撞死,只是头磕破了,鲜血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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