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巅月境，十二月湖已被冰封。昔日顾清琬在此施巫术所见的奇景，如今已然不得见。谪言让兕心领着人继续前行，自己则绕到了这个冰封的胡泊前。</p>
“唰—！”蝙蝠扇出袖朝冰冻的湖水奋力一扇，湖面冰层即刻消融，黑如墨汁的湖水，即刻出现在了谪言的眼前。</p>
“唰—！”蝙蝠扇又是一扇，湖水立刻咕嘟咕嘟像是被煮沸了一般，冒起了层层的气泡。气泡冒气的瞬间，谪言慢慢将扇沿着扇骨一根一根慢慢叠好，而后收入袖怀。</p>
及此，湖中气泡消失，“唰—！”一声声声响响起，十一面形状各异的镜从湖面冒出，浮在了胡泊上空。</p>
那些镜被皑皑的白雪映出了刺眼的光，谪言移开双眼，抬手抚上了发髻上仅有的那枚银钗的尾部。</p>
忽然，她的手一顿。</p>
再放下来时，她指尖即刻浮上了一滴殷红的血珠。她弹指一挥，将那血珠朝着湖面上空的镜弹了过去。</p>
顿时，那些镜像是被牵引似的，悉数朝着那滴血珠汇聚而去，它们似湖面冰魄一样，迅速消融合并，汇聚成了一面大的镜，落入了谪言的手中。</p>
那镜圆面五棱，但又像是失掉一角似的，看上去，有些突兀。</p>
“姑娘重召这巫镜，是为了查看各地巫阵的情况吗？”墨凛不知何时跟了过来，他见谪言已经获取了镜，方出声询问。</p>
谪言没有回头，她一个甩袖，解封的湖面又迅速地回到了冰封之状。</p>
“是，为了查看巫阵的情况。”谪言回过头，看着墨凛身后的雪地上，那一行脚印还是自己来的时候留下的。便面色平静对他道：“您老有空跟着我，不如省点儿力气为待会儿的巫阵多出出力吧？”</p>
踏雪无痕，需要高深的功法。</p>
言罢，她也不管墨凛是什么反应，便抬脚率先离开了。</p>
墨凛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冰魄下的湖水，转过头来看着谪言背影的眼神，突然就露出了一丝心疼。</p>
“真是个傻姑娘。”</p>
完这句话，他方慢慢踩着步，跟在她的身后。</p>
…………</p>
雁国，沣城。</p>
八九月的天儿，正该是往年百姓准备着秋收的时候。田地里的翠微诸色渐渐转成了金灿灿的喜色。</p>
雁国地势好，农耕发达。</p>
可如今，这些熟透了的作物大片大片败落在了田地中，无人采收。南面吹来提示着秋凉的风里，除了萧瑟，便是杀戮。</p>
自打言巫入云巅摆阵的消息在四方大陆上传开，盘踞雁国的巫尸像是不要命似的，朝着沣城奋力攻击。</p>
壕沟火阵也没能阻止他们的步伐。</p>
无数巫尸越过了那些足以取他们性命的烈火焚烧处，朝着沣城不断不断地逼近。他们近，雁国士兵，唯有退。</p>
沣城南城外只有兵士千人，大部队被顾峥安排在了北面的城郊。这千人的士兵刚刚将壕沟和火油布置妥当，南边便响起了一声战马的嘶鸣。</p>
顾峥站在濠沟前，面色平静地看着传来战马嘶鸣的地方。马蹄不断不断地朝着他们行来。众多将士的面上，都露出了惊慌。</p>
只不过，他们在看到只有一匹马从城门口出来时，那些慌张，便消失了大半。</p>
马上，立着一个身着青甲红杉的护卫，他头盔已不知所踪，鲜血蜿蜒如蛇，从他的头上一直蔓延到了他的面颊，身上。</p>
“吁—！”他拉着战马艰难地停在了顾峥的前方。</p>
“回……大……大将军，东侧……掩护已成，入城……入城的巫尸，已朝着……这边……”</p>
“咚—！”</p>
力竭凌乱的话语，戛然而止在了他突然栽下去的身影中。</p>
顾峥凝眉道：“带下去疗伤。”</p>
他身后的士兵赶紧上前准备扶起他，只是刚翻过他的身体，便面色一惊，继而有些沉痛的转身对顾峥道：“回大将军，他死了。”</p>
顾峥闻言，也只是眉眼朝着南边的城门口微微延了一下，他面色平静如旧道：“好生安葬。”</p>
言罢，他又以极轻的声音开口道：“吩咐下去，备战。”</p>
“是！”士兵得了令，即刻转身对着那仅千人的部队大声道：“备—战—！”</p>
声落号角便跟着响起。号角响起后不过两刻，便有动作迅疾的巫尸自南门而出，朝着他们冲了过来！</p>
“轰—！”</p>
壕沟内的桐油也被瞬间点燃，冲天的大火让横冲直撞只知道攻击的巫尸一时停了脚步。顾峥隔着熊熊的火焰，冷艳看着汇集在此处越来越多的巫尸。</p>
南城城楼，迎着太阳的光亮，缝隙中有一闪而逝的亮光乍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