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刚响起一个文官的高呼，便被轩辕业伸出的手给挡了回去。</p>
“为百巫请命？为天下万巫求赎奴身？”他冲顾清琬跪趴的身姿重复着这两句话，而后道：“你凭什么？”</p>
东国列官听闻轩辕业此言，都以为他对此事应是反对之态，不过有不少大臣，瞧着他这些年对巫族的作为，也知道，这顾氏女入宫，怕也是他故意为之。</p>
他们的陛下，早就想着为巫族平反了！</p>
“凭，巫也是人。”</p>
这几个字，顾清琬说得铿锵有力，她缓缓抬头，眸色中的坚定在刹那震撼了诸多人的心。</p>
这个姑娘，不一般呐！</p>
“巫族身怀诡谲之力，岂可与常人相论？”轩辕业袖袍一甩，起身说道。</p>
“巫乃血肉之躯，与常人比之，不过身负天授之力，当顺天道，从皇命也。”顾清琬再道。</p>
“巫为奴身，乃六国新条之约，法典律例已定，朕也不能随意更改。”轩辕业眼中透着笑意落座道：“顾氏清婉，你求错人了。”</p>
“恳请陛下发起六国议政，重新更改巫族为奴之律。”</p>
顾清琬说完，又是重重一叩。</p>
朝堂上先是一静，而后待众人反应过来，便炸开了锅。</p>
“放肆！你……你……”</p>
“六国议政，岂是你一个巫女能提的？”</p>
“陛下，此女胡言乱语，恳请陛下……”</p>
无数嗡然之声，顾清琬瞬间成了众矢之的，月子安轩辕睿站定一旁，微垂眼眸，心有不忍。</p>
只是，还没到他们开口的时候。</p>
“够了—！”片刻之后，轩辕业出声让嗡然消弭，他的时机拿捏的恰到好处，既让百官略微发泄了心中的不满，又给了顾清琬足够的暗示。</p>
暗示她，六国议政，并不是你轻飘飘一句话就可以达成的。</p>
顾清琬跪在大殿中央，而后在腰间悬挂的算囊中，掏出了一面精致的铜镜。</p>
“此乃巫镜子月，它可凭诸人随身之物，窥得过往子时，发生在诸人身上的事。”她言罢，伸手朝空中一扔，那镜子，便在众人的注视下，悬浮在了空中。</p>
“月都司，祈安王，不知可否借随身之物一用？”顾清琬问道。</p>
两人一个拿了紧系脖间的挂饰，一个拿了贴身的香囊递给了她。</p>
“陛下，皇宫大殿，怎可让这巫女随意施展巫术？”有人跳出来制止，月子安和轩辕睿一看，又是赵沫。</p>
这个老匹夫！</p>
月子安道：“赵大人，陛下还没有意见，您就有意见了，这要不知情的见了，还不知道这朝堂上，谁说了才算呢？”</p>
这语气可以说非常不客气了，顾清琬见赵沫的胡子都气得往旁撇了撇，那头轩辕睿又道：“赵大人，还是陛下说了算吧？”</p>
殿上的轩辕业冷着脸不发话，赵沫站定了一会儿便有些愣。</p>
轩辕睿赶紧解了腰间的帕子递过去道：“陛下，赵大人被热中暑了。”</p>
“那歇着吧。”轩辕业语调沉沉的。</p>
赵沫确实是满头的汗，不过不是热的，是急的，吓的。他在耿直，也明白了轩辕业的态度，于是接过轩辕睿手中的帕子，站回了官列中。</p>
“顾姑娘。”</p>
“开始吧。”</p>
两人一左一右站定顾清琬身侧。顾清琬感受到他二人给出的善意，心房暖暖的。这两人，亦是真心为巫族出头的人。</p>
他们在船上拦下她的那刻，她便确定了。</p>
谁为巫族出力，谁望巫族倾覆，谁的心真，谁的心恶，这些年来，她已经分辨的很清楚了。</p>
列国朝堂怕是都这样吧，善意对待巫族的少，惧怕憎恶巫族的多。</p>
这东国的帝君，亦是真心为巫族出头之人。</p>
顾清琬收回思绪，她左手持香囊，右手持挂饰，不一会儿，那两样东西像是被什么气力曳引一样，亦悬浮在了空中，靠近了那面镜子。</p>
“甲午年初夏，仲秋，隆冬，丙未年初春之战事。”</p>
月子安和轩辕睿就觉耳旁一阵冷风掠过，他二人侧首转向风起处，就见站定中间的姑娘身姿旋转如花，烟雾便起在她裙摆。那些烟雾缓缓的飘到了镜子上，她迅疾的咬破指头，鲜血滴落，合着那些烟雾，入了镜子。</p>
“轰—！”</p>
旋即，轰声乍起。</p>
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之声势，在镜面透过那层如幕般的烟雾，被放大在了这大殿中的每一个人眼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