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世道艰难，巫为奴，不想落得更惨的境地，总要挣扎上一番。”谪言的声音像被雨水带着，落地有力，打在了顾清琬和慕容荻的心上：“可是，渝林的这些百姓，以顾家为首的士族，似乎全都忘了，巫，也是人。”</p>
…………</p>
谪言回到品安居时，看到了门口的两辆马车。</p>
“怎么都湿透了。”画眉过来接她，看到她衣裳湿漉漉，便皱眉责怪道，而后，她又回头看了看三楼左侧雅间的方向，再回头，谪言浅浅一笑，说道：“我去换身衣裳。”</p>
雅间内，顾氏父子三人，顾显风，顾峥，顾岂，已端坐多时。</p>
一刻之后，谪言叩门而入：“对不住，我去刑场看那夜煞被砍头的，劳诸位久候了。”</p>
一语毕，室内三人神色各异，顾显风顾岂面色微拧，顾峥则是如常的平静。</p>
“林姑娘对我顾家之事挺关注的，不知姑娘是从哪儿听来的这些谣言呢？”顾显风轻呷了口茶，谪言还未落座，他便直接说道。</p>
诗书传家，虚礼都不讲了，无怪这慕容荿做派嚣张，原来是国之特色，一脉相承啊。</p>
谪言看了看一脸探究的顾岂和眼中明显有着些许悲伤的顾峥，眉眼一敛，再抬头，脸上便是一抹和煦到让人毛孔都感到舒畅的微笑。</p>
只是她这一笑，顾显风清矍的面容一滞，眉眼间的三分审视瞬间变成了七分。</p>
这个姑娘，面容平静倒还好些，这笑虽温和，却不达眼底，太过虚假了！</p>
“顾老太爷，您是大儒，自当知道，所为谣言，即没有事实而凭空捏造的话。”谪言走到三人的对面，优雅落座，接着笑道：“谪言所言，俱有理有据，你们不认，那也不算是谣言。”</p>
嘴皮子真够利索！顾显风眉头一凝，再度问道：“理据出自何处？”</p>
“顾清琬生母，原闵罗紫鹤居前国巫族后嗣，李氏，锦忻。”谪言双手捧起茶盏，言语轻巧，只一句话，便让对面三人变了脸色。</p>
茶气氤氲在眼，染上了谪言的眉睫，如水朦胧般的双眸抬头注视到三人后，又道：“若她不够分量以此证老太爷您口中的理据，那么，云国国巫乐正一族，现今云国帝君的瑶妃娘娘，乐正潆，不知够不够分量？”</p>
“啪嗒”一声，顾显风手中的茶盏被他捏碎，而顾岂则瞬间苍白了面容站起了身！顾峥因为早先被她在驿站门口的话所震惊，此刻虽不像父兄那样震惊，却在听到她第二句话时，咻然苍白了面容，眼神的中的痛苦更深了一层。</p>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谪言却不打算放过他们，放下茶盏，面上扯上笑容道：“你顾氏残害巫族，提令贬巫为奴的宪法时，难道没有想过，这世上，是有轮回报应的。”</p>
“放肆！”顾显风怒吼一声，门外顿时传来了“咚咚咚”的脚步声。</p>
“主子！”兕心和修竹的声响瞬间响起。</p>
谪言看了神色各异，竭力镇定却又慌张的三人，拿出了谈生意时的那副强盗般的犀利，让三人瞬间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p>
“隔墙有耳啊，顾老太爷。”她笑眯眯道：“别怪我没提醒你，如果你想让那些话成为渝林或者让更多的人将它当做谣言四散，您尽管吼。”</p>
“我没事儿，你去忙吧。”谪言说完之后，对门外的兕心修竹说道。</p>
脚步声远去之后，顾显风沉静了半响，而后放缓语气道：“你与巫族有何关系？你到底想干什么？”</p>
“您觉得我应该跟巫有什么关系呢？”谪言笑着反问，而后道：“我没想干什么，只是你顾氏既然已经与巫对立几百年，为了对付巫族残杀驱逐至亲骨肉，既然都做到大义灭亲的份上了，占着巫族的东西，似乎不太好吧？”</p>
谪言的前半段话让顾氏父子三人脸色由白转成僵白，后半句话却让三人眸中精光一闪，似是嗅到了谪言的目的。</p>
谪言一瞧这架势，心里轻轻一叹道，啧！真不好对付。</p>
“巫族的东西，我们顾家不稀罕，姑娘你，想来是弄错了。”顾显风率先起身朝门边走，顾岂顾峥随即跟上。</p>
顾显风走到门边又回过头来道：“至于姑娘说的那些事，让人知道也无妨，这只是更加向外人表明了我顾氏与巫族势不两立的决心。若是圣上知道了，他怎么罚，我们顾家就怎么受。”</p>
谪言不闪不避，直视三人道：“顾老太爷果然大义凛然，谪言真是佩服。不过阁下放心，谪言也知道祸从口出这么一个理儿。”</p>
顾氏三人盯着她巧笑倩兮的面容半响，正欲转身，却又听到那轻飘飘，不带一丝温度的女声。</p>
“不过三位烦请记下，巫族的东西，谪言，志在必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