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姑娘的娘出门被人扔石头，他爹急了眼就跟人打了起来，她在屋里睡觉听见声音就跑出来看，谁知横空飞来一块石头，当下就把她砸趴下了。”兕心说话的同时，也听到了药铺里传来的哭声，便红了眼道：“这都叫什么事儿啊！”</p>
接下来的话，兕心没有说，谪言也不用问。</p>
这等辱人之事，来往官兵禁军既然没有插手管理，那官府自然也不会管。巫为奴，打骂由人，便是被不小心打死了，打人者，也不过受杖刑二十的惩戒。</p>
这便是六国的新约上，关于巫族的法典。</p>
小鹚继承了母系血统，出生的那刻便注定了要成为奴籍，她的死，于父母而言，痛彻心扉，于这渝林行凶众人而言，乃是天下少巫，普天同庆之事吧？</p>
谪言缓慢地在西街走着，路过所见的种种面孔，有朴实，有温和，有和善；狰狞和残酷的面容，她一张也没有瞧见。</p>
可就是这些面孔，这些人，他们一次又一次把和他们一样有血有肉的巫，推入了生存艰难的境地。</p>
错在他们吗？</p>
当然不。</p>
民风乃政治环境，人文流传，受教程度所致，百姓之上，是士族权贵，再上，乃是皇族统治，再往上，更有法典为尊。</p>
法典之上，巫万死不足惜。是以，在这个世道，你便不能渴求谁把巫当成人来对待了。</p>
谪言回到品安居的时候，画眉已经到了一个多时辰了。</p>
“怎么气色还是这么差？”她对谪言道。</p>
谪言没说话，画眉还想再开口，那头兕心侧首眼光微微扫向了身后，她便立刻会意地拉过谪言的手入了内。</p>
谪言进了房间之后便将早前放在驿站窗下的碧绿石头搁在了房内的窗下，画眉见状，而后开口道：“事儿成了。”</p>
“姑姑出马，哪儿有不成的？”谪言这才露出一个轻浅的笑意。</p>
兕心已经对画眉大致说过谪言心绪有变的原因，她想了一下，走到谪言跟前道：“大姑娘，我们尽人事，其余的看天命。”</p>
“啪嗒……啪嗒……”谪言眼中的泪这才落了下来，她哽咽道：“姑姑，这怎么就是天命了呢？”</p>
法典明明是人设立的，残害巫族的，明明也是普通的百姓。</p>
画眉心头也是阵阵的酸涩，她叹了口气，除了在房内陪着谪言，她已找不到更合适的言语来安慰她了。</p>
…………</p>
司观为官近三十年，头一次觉得自己这个官，怕是要做到头儿了。在行刑前半天，弄丢了重犯，这种失误，丢官都是轻的。</p>
这眼见离行刑还有两个多时辰，他派出了刑部所有可以派出去的人手。在寻找一个时辰无果之后，他想到了顾峥，这个自己相交多年，智谋，手中的兵马都有的朋友，关键的一点是，他与夜煞有仇，自然不愿意看到她逍遥法外。</p>
“去请顾将军来一趟。”他吩咐道。</p>
那厢得令的人刚跑出去便又折了回来。</p>
“大人，犯人找着了！”一句话说得司观一个激动站了起来，立刻跑出了门去。</p>
门外，除了慕容荿的亲兵卫，还有几个青甲红杉总要比普通士兵亮一些的控羽卫。袁大见了司观，拱手见礼道：“巡查城内时抓到的，司大人可要小心挡差啊。”</p>
司观心内奇怪，他是听顾峥提过慕容荿与妙书门的关系的，却不知一心想救夜煞的慕容荿为何放弃这样大好的机会将人又给他送了回来了。</p>
他看着一旁囚车中，那张疤痕交错的脸和那与夜煞一模一样的身形，觉得这么短的时间，慕容荿是没办法找到另外一个如此相像的替身的。</p>
“这个自然，真是有劳诸位。”司观想归想，但人送回来也就意味着他眼前的危机算是解除了，便客气道：“烦请告知二殿下，改日，微臣定当登门造访。”</p>
袁大前脚刚走，司观便凑近了看那囚车中的人，这一看，他顿时心内一紧，眼角顺着袁大离去的方向，心道，到底是让他得手了！</p>
“大人，还要不要去请顾将军？”属下有人问道。</p>
司观看着囚车内姑娘那一丝煞气也无的眼睛，想了想，说道：“不必了，你们将人看好了！午时一刻，准时押到刑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