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福这番话,嬴政能拒绝吗?不能。
嬴政便立即召见了公子嘉。
公子嘉是被人押着进来的,头上的冠歪歪倒着,发丝散乱,看上去狼狈得根本不像是赵国公子。公子嘉脸上的表情有些憔悴。殿中的宫人看得都忍不住心中叹气。赵国实在是太找死了,这是何必呢?
而徐福只看了一眼,就不得不佩服公子嘉的本事。
公子嘉这样狼狈,殿中的人见了他这副模样,难免不觉得同情,而同情往往就是心软的开头。那么之后,公子嘉身上遭受的怒火就会减轻无数倍了。
嬴政如今看着公子嘉极为不顺眼,他目光冰冷地盯着公子嘉,“你要面见寡人,可是还有话要说?”
公子嘉再不顾忌半点礼仪,就这样在嬴政跟前跪了下来,“王上,嘉在秦宫中素来安分,并不曾与外界传递过消息,这刺客之事与嘉实在无关啊!不过那刺客终归是赵国人……”公子嘉面带痛色,“若王上觉得不够解恨,那边将嘉当做那刺客来处置吧。”
嬴政刚想说“好啊”,徐福突然就出声了,“公子嘉人中龙凤,若是就这样处置了,岂不是可惜?”
于是嬴政只得将那两个简短有力的字给憋了回去。
公子嘉看向了徐福,苦笑道:“庶长谬赞了,嘉还不值当。”
“怎会不值当呢?”徐福撑着床榻勉强坐了起来,嬴政大步走上前,捞住徐福的腰,直接将他带到了怀中,看上去动作粗暴,但实际上,他小心翼翼地避开了徐福的伤处。实在少有人能比他更温柔了。
只是单看嬴政那张冷硬的面容,没人敢去想象他温柔起来,会是什么样子的。
“公子若是做了赵王,那可就是万分值当的。”徐福慢条斯理地说。
公子嘉身体一颤,抬起头来,看着徐福,声音微微哆嗦,“庶长这是何意?”
徐福并未看他。徐福懒洋洋地就这样倚在嬴政的怀中,继续淡淡道:“没有何意,我只是觉得公子更适合做赵王。我听闻赵王欲立公子迁为太子……”
公子嘉的脸色登时就变了。
徐福的这串话才是真正踩到了他的脉门之上。
“公子如今心中可还能舒坦起来?”徐福漫不经心地问道。
公子嘉闭唇不语。
而嬴政也始终未出声,他将所有权利都交给了徐福,不管此时徐福要说什么,他都是不会插手的。
徐福的语调依旧是不紧不慢的,往往能给人的心理上造成较大的心理压力,“我还当公子会求见王上,正是因为公子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公子嘉深深地看了一眼徐福,他的眼神终于起了变化,而不再是伪装成那个单纯的公子嘉了。“庶长如此说,可是有何提议?”
要知道如今宫中宠姬倡后当道,赵王对她千依百顺,如今又欲立公子迁为太子,而他却只能在秦国做个质子,还要时时忍受性命的威胁。这样大的差距,叫他心中如何不难受?
“我认为,应当是公子嘉有话要先与王上说吧。”徐福稳稳地坐在嬴政的腿上,低声道。
公子嘉的脸色变了变,“……你说得不错。”公子嘉当机立断,在嬴政跟前跪了下来,高声道:“请王上助我夺得赵王之位,待到那一日,便是赵国向秦称臣之时。”
嬴政挑了挑眉没说话。
徐福转头冲嬴政眨了眨眼,其中带了点儿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邀功意味。
会生出这个想法,徐福本也是为了嬴政,如果可以节省成本,能不打仗就不打仗,那自然是最好的。公子嘉是个聪明人,经历种种之后,待他再回到赵王宫,背后又有秦国支持,他岂能还坐不上赵王的位置?
嬴政不喜欢公子嘉,自然也不乐意伸手帮他,于是嬴政并无半分心动,反而问起了公子嘉,“若是你背信弃义,那寡人该如何?”这样的例子并不少见,出于为自己铺路的心理,将敌人给放回去了,谁知道转眼就被对方给哄骗了,反倒成了输家。
徐福只管提议,现在他可不管中间公子嘉会不会背信弃义,因为他相信嬴政的驭下手段,定然能拿捏住公子嘉的。
就这样将公子嘉送回赵国去,多好。
公子嘉看向徐福,道:“王上最信任的人便是徐庶长了,若是徐庶长能同我前往……”
嬴政的脸立刻就拉了下来,“不行。”
公子嘉轻叹一口气,“那,那我要将何物献于王上呢?”
嬴政皱了皱眉,低声道:“赵国之中可有鼎?一只极为特殊的鼎?若是寻到,便与寡人送来,那时寡便能信你了。”
徐福靠在嬴政的怀中,听完了这串话,胸口顿时鼓鼓囊囊,酸酸涨涨的……
还有点儿小感动。
公子嘉面色尴尬,道:“赵国之中鼎有许多,不知您要的是……”
徐福立即叫来宫人,让他们将自己的鼎搬过来,公子嘉将鼎抓在手里打量了许久,将花纹和外形暗暗记在心中,“若是我见到了,自然会收起来送到秦王跟前来。”
“你的死罪,寡人便给你免了。”
公子嘉面上闪过喜色,但是嬴政没有说完话,他就不敢起身。
“你说的,寡人希望你也能做到。”嬴政不再看他,此时他与徐福的思维重叠了。送回赵国去也好。祸害赵王去呗。
“多谢王上!”公子嘉深深一拜,口中的称呼也发生了转变。
称嬴政为王上,可见公子嘉已然视自己为嬴政的臣。
“来人,带他下去。”
有宫人上来将公子嘉带走了,殿中很快便又安静了下来,碍于还有宫人在场,徐福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抑制住了打呵欠的冲动。
公子嘉走后不久,赵高便也过来求见了。徐福和嬴政都知晓,定然是刺客那里审问出了什么,于是赶紧让人进来了。
赵高面带笑容,行过礼后,一一道来。
原来那使臣还真知道刺客的来历,只是他选择了装瞎,皆因为那刺客是赵国倡后的人。
倡后是谁?赵王的宠姬,将曾经的王后都给斗倒了,以一介舞姬之身,登到了如今的位置上,而她的儿子公子迁更是备受赵王喜爱,几度欲立其为太子。原王后与原太子公子嘉也并非善茬。只是公子嘉很不幸地被派到了秦国为质子,于是赵王在国内才能顺心地准备立公子迁为太子。他们都想着,反正公子嘉这辈子也很难回去了。
倡后在赵王那里何等受宠,可见她是个极为漂亮也极有手段的女人,就是这个女人在挑拨君王与将军之间关系时,也极为厉害。但她却有一个弱点。单看她费尽心思算计李牧就知晓了,她是个眼界狭窄,只能在内宅中吃开的女人。不然的话,她也不会蠢到派刺客来刺杀嬴政。她以为嬴政一怒之下,就会立即斩了公子嘉吗?她怎么也不想一想,若是嬴政当真怒了,到时候打的可不是公子嘉,而是赵国。
赵国还能经受得起这样的重击吗?
当了太久的宠姬,倡后已经越发地愚蠢了,难及当年华阳夫人的万分之一。同是极为受宠的女人,但华阳夫人是如何做的?华阳夫人能受嬴政尊敬,成为秦国太后。而徐福看,那倡后恐怕说不得是要得个凄惨境遇的。
赵高交代了许多话,事无巨细。
嬴政也没有了再审的兴趣,当夜那二人便没了性命。
等到第二日,公子嘉便从咸阳出发,往着邯郸回去了。也不知道那倡后见不到使臣和刺客,却独独见到公子嘉时,该是何等的心情?
第174章
秦王政十六年,赵国使臣刺杀秦王,秦王大怒,念及昔日情谊,将质子公子嘉送还,秦军再度攻打赵国。
还未来得及好生休息的秦国将领,不得不再度领兵上阵。
所有人都认为这一场仗打不起来,秦军需要休养生息,如今出战不过装装样子,而赵国大将李牧又律遭斥责,赵军也被拖得极为疲劳,这样的双方如何能打起仗来?
然而就是在所有人都认定打不起来的时候,赵军突然之间,雄赳赳气昂昂地势要和秦军干起来。
赵王哪儿来的底气和胆子?
消息传回来的时候,朝中反应不一。有怒骂赵国,表示应该狠狠揍之的,也有担忧认为,秦国不应当将赵国逼至这个境地的……两方观点不一,自然免不了掐了起来。
嬴政本就是个极有主见的君王,当然不会因为他们的说法各异,就动摇自己心中的决定,听他们在朝上吵得再厉害,嬴政也并未发一语。小朝散后,徐福便也知晓了此事。
徐福好歹如今也是个驷车庶长,这些消息本就是他该听的,若不是冬日里徐福实在不耐上朝,恐怕如今他也站在小朝的官员队列之中了。
赵成与徐福说过之后,徐福便久久都未说话。
徐福陷入了沉思之中,他想不明白,赵国怎么突然之间改变了态度?不过赵王这样的人,只要稍有底气和依仗,他就敢和秦国继续叫板。赵王本就不愿向秦国臣服,一旦抓住任何机会,他都会立即反抗。
徐福很想知道,他现在抓在手中的,是什么机会。
“庶长,王上请您过去。”内侍走到殿中来,冲着徐福恭敬道。
近几日徐福都未怎么搭理嬴政,徐福本想拒绝,但是突然想到赵国之事,到了嘴边的话都改了口,“……嗯,走吧。”嬴政在这样的时候,绝不可能是因为什么私事就命人来将他请过去。极有可能是要与他说赵国之事。
这种时候,徐福就觉得男人与男人在一起也是有好处的。
若他在这时代是个女人,恐怕便处处没这般自由了,也更难插手秦国的军政之事了。
很快徐福便在内侍的引路下,走到了殿中,徐福一眼就看见了殿中熟悉的身影。
徐福面上的惊讶只有一瞬。
他没想到姚贾这么快就又回来了,难道是他这里有关于赵国的信息?
徐福不自觉地加快了步子,走上前去冲姚贾道:“姚贾可知赵军领兵人是谁?”徐福基本可以确定,赵王是不可能再将李牧、司马尚派出了。说不好,这二人恐怕离死都不远了。
姚贾看了看徐福,又看了看嬴政,“此人说出来,王上怕是要不信的。”
而徐福已然会意,“是熊义?”因扮女装的事太过尴尬,徐福回到咸阳后都未说给嬴政听过。只与他提过,熊义还活着,并且在赵国。
嬴政闻言拧起了眉,“是他?他能领兵?”这点嬴政是不信的。
熊义虽然有些本事,但是完全不足够支撑他来做一名将领。他的前半生受到的是什么样的教育?跟领兵打仗完全不搭边。就算是半路出家,这才几年的时间,就能让他将李牧、司马尚挤走,并且让赵王以他为依仗吗?
嬴政冷声道:“背后定有蹊跷。”
徐福差不多已经猜到蹊跷在何处了。
如果是熊义的话,那么一切都是有可能的了,毕竟他手中还有郑有安留下的东西,那些东西里谁知道有多少来自未来的科技呢?只要郑有安稍微有本事一些,能制出火药来。在这个全是使用冷兵器的年代,那无疑是杀伤力巨大,可以横扫他国。
假如熊义给赵王看了这些威力。
那么赵王会信任他,也就并不奇怪了。
“那么我托付你之事,如何了?”徐福毫不避讳地当着嬴政的面,问出了声。
姚贾原以为这是何等私密之事,但见徐福能在嬴政面前说出来,姚贾心中对于徐福和嬴政的关系,顿时又有了新的认知。
“我已经查实,确实有那样东西了,但是要拿到手中,还得费些力气。”
“什么东西?”听这二人说着自己全然不知晓的事,嬴政的眉头立时便皱了起来。
“我在赵国时,曾遇见一人,名郑有安,此人手中有一个东西,记载了许多奇妙的玩意儿,其中有些甚至是人们从未听说过的。这些玩意儿可以用来害人,或许也可以用来救人,它甚至可以用到战争之中。而且威力巨大。我想,可能正是如此,那赵王才会放心与我大秦正面冲突。”徐福挑拣了一些说给嬴政听。
“那与熊义有何关系?”
“郑有安早就死了,他将东西留给了熊义。”
嬴政的身子微微前倾,“这个东西,当真有那样厉害吗?”
“拿到手便能知晓了。”徐福的目光沉了沉,“当然,瞧一瞧如今熊义会怎么做,也就能知晓了。”
希望那公子嘉是个聪明人,不会因此就立即改了想法。
徐福现在更担心的是,熊义从中真的学到了什么,然后全部用到秦军的身上。到那时,秦军又该遭受怎样的灾难?徐福担心,历史的进程被时空穿越所打乱,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空的东西却出现了。到时候会引起什么样的麻烦,谁也不知道。
嬴政一瞥徐福面上的表情,就能知道他在想什么。尽管那在别人看来,徐福的表情依旧是淡漠的,半点变化也没有,喜怒都分毫读不出来。
“若是当真如此,寡人倒是要仔细瞧瞧,它的厉害之处。”嬴政冷声道。其实尽管徐福那样说,嬴政也并不以为怵。那上面记载的东西能有如何厉害?若当真那样厉害,怎会是许多人都从未听闻过的?总该有些名气在外的吧。郑有安此人更是听都未听过。
被熊义奉为至宝的东西,能是什么好东西?
不过嬴政终究还是选择了相信徐福。熊义或许没什么眼光,但徐福一定有。
姚贾该说至此都已说完,便当即告辞了。
“姚贾方才还说了什么?”徐福一边往嬴政的方向走,一边出声问道。
徐福这几日都未曾好好与他说过话,难得此时徐福主动问起,尽管问的都是姚贾,嬴政也还是立刻答道:“李牧危矣。”说完,嬴政讽刺地笑了笑,“如今赵王将熊义视作翻身的珍宝,却转而对付起了良将李牧、司马尚,待这二人也离赵国而去时,那赵国便当真是离死不远了。”
秦军虽彪悍,但李牧毕竟也不是吃素的,他是个极为能干的人,这一点诸国都知晓,偏偏赵王留着这么一位良将,还仍不知足。赵王非要将自己最后的利爪斩掉,谁能拦得住他一心将国家往死路上送呢?
一个连忠臣良将都没有的国家,迟早都会灭亡。
嬴政深知这一点,徐福也深知这一点。
可见姚贾在邯郸还是做了不少事的。
徐福微微眯起眼,毫不遮掩自己对赵国的厌恶,冷声道:“那便等他自己送死那一日吧。”
嬴政看在眼中,心下分外欣悦于徐福维护他的姿态。若非因为他,徐福也不一定会对赵国有如此强烈的恶感吧。
既然姚贾也未再禀报其他事,徐福当然没有了继续了解下去的心思。他一声招呼也不打,就要往外走。
这么快就回去?
嬴政刚升起的那点儿愉悦感,瞬间就消退了个一干二净。
“阿福这几日都在做什么?今日不如就留在殿中吧?”嬴政忙出声喊住了他。
徐福回头冷睨了他一眼,“找师兄啊。”
找尉缭?
嬴政心里头隐隐冒着酸水。
哪怕是师兄,那也不行啊!
嬴政上前,强硬地将徐福留在了身边,“这几日心中不快?”嬴政一边说话,一边揽住徐福的腰将人往怀里扣。用嘴留不住人,那就用手嘛。
“是何人胆敢惹怒你?说与寡人听,寡人定不会轻饶他。”嬴政低沉有力的声音在徐福耳边响起。
徐福扬了扬头,斜着眼看他。
徐福的目光盯得嬴政有些不自在。
“是谁?”嬴政忍不住又低声问了一句。
徐福心中的不痛快早已散了大半,他捉弄嬴政也够久了。他张口缓缓道:“你在赵国时……”
刚听见这个开头,嬴政就不自觉地收紧了手臂。那一段不光彩的过去,嬴政还真不大愿意被徐福所知晓。若是可以,他宁愿徐福什么也不知道。但这明显是不大可能的。因为那段过去,谁都知晓。他自然也不能瞒着徐福。
“你在赵国时,与公子嘉认识?”徐福将心底的问题问了出来。原本他早早就可以问的,但是那个时候,徐福总觉得太便宜他了。
嬴政脸上闪过疑惑之色。怎么突然将话题拐到公子嘉身上去了?难道徐福好奇公子嘉的过去?
“在赵国时,曾与他见过几面,但那时他是太子,寡人怎会与他多有交往呢?你若要向寡人询问他的事,寡人的确是分毫都不知晓的。”
徐福微微一挑眉,“我为何要询问他的事?”
嬴政心底的妒火蹭蹭蹭地往上爬,“你数次在寡人跟前提起他,难道不是为了询问他的事?”
徐福满脑子懵。
什么情况?
嬴政……吃公子嘉的醋???
徐福顿时觉得好笑不已。合着他们是在互相吃醋?
见徐福久久不说话,嬴政心中更不是滋味儿了,“你为何偏要关注公子嘉?”
“因为你啊。”
“……因为……我?”一时激动之下,嬴政连“寡人”的自称都给忘记了。
“自是因为你,我与公子嘉非亲非故,以前从未见过面,若非因为他认识你,我为何要关心这等不相干的人?”徐福冷淡地睨了嬴政一眼。但就是这样冷淡的一眼,也令嬴政满面笑意。
这已然是嬴政从徐福这里,听见过最为美妙的情话了。
“原是为了寡人……”嬴政面上的笑意根本压都压不住,“那你问吧,寡人定然全都告诉你。”
“你与公子嘉从前只见了几面?那你有什么可以告诉我的?”
“这……的确是只见过几面。”嬴政顿了顿,小心地问:“阿福可是介意我与公子嘉相识?”嬴政的心跳得有些快,要等到徐福心中燃起一次妒火,那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自然介意。”徐福分外坦然,“公子嘉初到咸阳时,说话的口吻便与你十分熟稔一般。后头,你更是处处应允他。”徐福冷笑一声,“阿政对我时,怎么倒不是这样呢?”那一声“阿政”裹着厚厚的冷意。
要从徐福那张淡漠的脸上看到冷笑,实在不容易。
嬴政不仅不慌张,不生气,心中的喜悦还一波甚过一波。
他忍不住将徐福在怀中扣得更紧,嘴角翘起,“都是寡人之过,都是寡人之过。能令阿福心中不快,实在太难。”
徐福冷声反问:“你很希望我心中不快?”
嬴政哪敢应声,当然是立即否认,“寡人怎敢?”身为秦王,连“寡人怎敢”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可见他的确是完全放下了自己的身段。
但徐福哪里是三言两语就能抚慰住的,他闭上眼,靠在嬴政怀中,淡淡道:“我有些困了,我靠着歇一歇。”
第9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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