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大秦国师作者:故筝
第61节
徐福这次倒还惦记着好生与自己解释一番。
想到他刚遇刺不久,徐福三人没多久便驾着马车狂奔而至了,不得不说当时他心中是万分惊讶的,他没想到徐福会这么快跟来,没想到徐福会出现,当时他都以为自己是被刺目的日光晒得有些眼花了。可如今仔细一想,徐福能这样快追上来,可见当时他知晓自己先行离去后,心中定然有一瞬间是惶急的,想也不想就命人驾车来追自己了。
……可见,自己在他心中也是有着不小地位的。
嬴政在脑中一遍遍回味了,白日里徐福那马车狂奔而来,以及他从那马车上跳下来,面容冷厉地扔出手中龟甲的画面。
嬴政回味了数遍,然后才舒舒服服地睡了过去。
待到第二日徐福醒来时,他抬手一摸,是地面,旁边也是空的。
徐福眨了眨眼,视线瞬间清明起来,他几乎是立刻从地上翻身坐了起来,嬴政正站在不远处同柏舟说着话,见他起身,便立刻回头来看了他一眼,虽然也就那么一眼,不过徐福觉得温柔了不少。徐福心底缓缓松了一口气,那块大石咕咚一下就掉下去了。
徐福洗漱之后,迅速用了些食物,然后嬴政便和他一同上了马车。
之前那些刺客的尸体也不见了踪影,估计是被侍从处理了个干净。
嬴政猜测没有出错,一路上,他们没有再遭遇什么危险,别说刺客了,在路上能瞧见个人影都不容易。
但嬴政的脸色却丝毫没有因此而缓和,徐福不断掀起车帘打量外面,他的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人烟稀少,足可见,干旱的范围在扩大。不知道有多少地方都遭了灾,自然就再难见什么优哉游哉行在外面的人,就连商队也瞅不见。
一路上谁的面色也放松不起来。
气氛越发的冷凝、严肃。
不知不觉便近了咸阳。
而徐福则是将自己要讨好嬴政的事抛到脑后去了。
见到咸阳城门口还有人正常进出,仍旧一派繁华之景,并不见衰败之象,徐福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他们驱赶着马车往前走得更近,这一走近了,徐福才发现自己是高兴得太早了。那从城门口出来的人,莫不是拖家带口,身负行李包裹的。咸阳城中的百姓,好端端的为何要出城去?而且是这般大规模的出城?那街道上连什么摊贩都少了许多。
一侍从接到嬴政的示意,马上下马上前,叫住守城门的士兵,出示了身份令牌,“这些人为何匆匆往城外去?”
士兵见了令牌,便立刻躬下了腰,模样十分恭谨,“他们都是知晓国尉发布的告示后,便匆匆朝城外去,躲避灾祸的。”
嬴政掀起了车帘,面色不虞,沉声道:“什么灾祸?”
士兵见嬴政模样贵气,又莫名觉得有些眼熟,但也没多想,只是口气变得更小心和尊敬了些,苦笑道:“咸阳城中久不降雨,城中还险些走水。后来国尉下令,令城中士兵搜寻死去的老鼠、家畜的尸体,集中烧毁,随后又令城中人快些搬出城去。百姓们怕死,可不是一个个跑得比谁都快吗?”
平头百姓,所求不多,只求活着,他们自然都是惜命的。而且说不定他们会将旱灾联想到神灵降罪上去,自然恨不得快些逃掉了,家园固然重要,但性命更重要。
“那你们为何不走?”徐福出声问道。
那士兵乍一见徐福这等人物,面色顿时涨红了些,讷讷道:“我等怎能离去?守护咸阳城便是我等职责,何况咸阳城中还有许多人是不愿意走的……”
嬴政一口截断了那士兵的话,“你是个很好的士兵。”
能得到贵人的夸奖,那也是一种荣幸,平日里,他们在此处守城,谁会瞧得上他们?那些贵族打马而过,瞧着他们的目光都是鄙夷而不屑的,此时士兵自然心中激动不已,面上不由得露出了笑容来。
嬴政却不想看着他继续在徐福面前傻笑,于是放下车帘,“进城。”
早先已经看过令牌了,那士兵自然不会再多问,当即就放他们一行人进去了。
而此时城楼上下来一人,快步走过来,大张着嘴,足足可以塞一颗蛋进去。
那士兵问他:“你怎么了?”
那人抬手猛地一拍士兵的后脑勺,“你个傻子!你方才就没瞧出来吗?那掀起车帘与你说的话……是王上啊!”
士兵瞪大了眼,“什、什么?不、不可能吧……”他常听人说,这位秦王年纪轻轻,却手段狠辣,镇得住朝臣,更令他国胆寒。这样的王上,怎么可能会夸他一个守城的小士兵?
那人瞪了他一眼,怒道:“怎么不可能?那分明就是王上!从前蜡祭礼时,我们在田埂间是见过的!而王上身旁那人,是奉常寺的徐奉常,去岁便是他主持了蜡祭!你这双招子,怎的这么没用?我看你怪不得只能做个守门的!实在蠢笨!”那人一脸恨铁不成钢。
士兵憨憨一笑,拉了拉身上的皮革盔甲,“我……我也不知道……”
那人瞧着他这副模样,顿时什么脾气都给气没了。
而那厢嬴政一行人已经快到王宫外了。
一路行过,他们便能发觉到街道上行人匆匆,气氛紧张,无数户人家甚至关上了门。大白天的将门关的死死的,那不是很奇怪吗?嬴政的脸色愈发阴沉冰冷。咸阳城中,怎么弄得倒是比三川郡还要危险一样?到底是哪一环出了错?嬴政想不通,自己离去时,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
徐福犹豫了一下,伸出手覆在了嬴政的手背上。
嬴政的手背更宽厚一些,徐福一只手并不能全然包裹住,不过他掌心的温度倒是很快就叫嬴政恢复了情绪。
谁都可以失去理智,但惟独他不能。嬴政平静了下来。
此时马车也停住了。
宫门口士兵也看见了熟悉的面孔,那驾马车的,可不是柏舟吗?
守卫面色惊喜,忙跪地道:“恭迎王上!”
嬴政掀起车帘,露了个脸,然后便放下了车帘。
守卫们马上让出了通道,好让嬴政一行人快些进宫去。
嬴政踏入宫门时,还有点儿灰头土脸的味道,徐福倒是比他好上一些,毕竟一路上没了怒气和不满做阻隔,嬴政又依旧处处照顾徐福,自然徐福就并不狼狈了。他们一同携手踏进寝宫,宫人们见到的时候,结结实实地愣了好一会儿,随后才跪地高呼:“王上,徐奉常!”
声音甚至还带上了两分哭腔。
宫人们心中又是欢喜,又是崇拜。
宫中没有王上在,这些宫人自然就没了主心骨,怎么能不慌乱?
“赵高何在?”
小内侍忙道:“此时应当同国尉,客卿李斯在厅中议事。奴婢这便去寻中车府令。”
“将他们一同召来。”
“喏。”小内侍几乎是不顾礼仪,一路狂奔了出去,那帽子都飞了起来。
宫女心疼地凑上前来,道:“王上,徐奉常可要沐浴?”
“带徐奉常去吧,寡人便先不用了。”嬴政挥挥手。
宫女咽下了喉中的话,其实依她瞧,王上才是更应该好生沐浴一番的那个人,毕竟王上这模样,实在是难得的……狼狈。宫女瞧了一眼旁边的徐福,心中佩服不已,徐奉常果真就是与常人不同,出去时是什么模样,回来时便是什么模样,还是个尘埃不染的样子。真叫人膜拜不已。
“我也先不沐浴了。”不待那宫女说话,徐福也推拒了。
现在还没弄清楚咸阳城中事态发展到哪一步了,他又怎么能去安然沐浴?嬴政尚且忍的,他有何忍不得的?
宫女识趣地退到了一边去,心中暗自感叹,王上与徐奉常都是爱民之人,将百姓放在心上的,如今还有急事未处理,倒是连沐浴也顾不上了。
此时宫殿外传来一串略略杂乱的脚步声。
“王上!”先响起的是赵高的声音,稍微有些尖利,像是要撕破了嗓子一样,他快步奔进来,在嬴政面前大失仪态,还险些在嬴政跟前摔了个大马趴。
瞧那赵高也是一副憔悴又眼眶红红的模样,嬴政当即便从他身上收回了目光。
赵高这副模样还是起了作用的,起码嬴政心中倒是没有起什么心思,要好好惩治赵高办事不力。
这时李斯和尉缭才踏了进来,他们二人自然不如赵高那样,可以厚着脸皮将一切礼仪都抛却,哪怕是进门后,也还是先恭敬地向嬴政行了礼,纵然面色也见不得好到哪里去,但他们并未顷刻间就轻易泄露出自己的情绪。
他们与赵高是不同的。
赵高可以说是嬴政身边的亲信,一只臂膀,可以用来做很多事,甚至是一些阴私的事,所以赵高便不能表现得情绪稳当不露,他偶尔没脑子一些,反倒让嬴政更放心。而李斯和尉缭都是朝中大臣,是要将身上所学献于嬴政的。他们自然要表现得更稳重一些,不然的话,那岂不是在嬴政眼中要大打折扣了吗?
“起吧。”嬴政也懒得跟他们在礼仪上耗费时间,当即便道:“如今咸阳城中如何了?”
尉缭此时目光落在了徐福的身上,微微皱眉,哪里有心思仔细回答嬴政,李斯就主动揽下了这个任务,出声道:“王上,自王上走后,咸阳城中便只放旱雷,却不下雨,持续了两日,城中便有百姓惊慌不已,城中流言纷纷,认为乃是神灵降罪。李斯虽然不才,但要压下这些流言,还是能解决的。只是过后咸阳便再未降雨了,这一持续便是大半个月。咸阳城中百姓更为恐慌,认为咸阳也要与三川、南阳一样降下旱灾了。
此时又有其它郡县也传令来,说也是久久不下雨了,难免有些消息泄露出去,城中便又乱了起来。之后没几日,城西有一茅草屋,起了大火,将一乞丐活活烧死。”
尉缭此时才接口道:“师弟走前,我曾从师弟处得知,若是有了这些预兆,恐怕便要出大事,便立即与李斯商讨一番,出了告示,先令百姓们迁出城去,以避免城中出现疫病,将所有人都染上了。”
李斯面带苦色,跪了下来,“请王上责罚于我。李斯本以为可以将境况控制住,却未曾想到,城中多有不配合的官员、贵族,有些贵族家中,打死了想要逃跑的下人,便就将尸体扔在了府外。李斯又不能贸然与这些人起冲突,便只能命人去收拾尸体,迅速焚烧。”
随着李斯越往后说,嬴政的脸色便越来越难看。
他没想到,他不过是一时不在咸阳,便已经有人迫不及待地显露自己的本事了。
“这些人家可都记下了?”
李斯面上仍旧苦涩,道:“李斯已经毫无遗漏地记下了,皆等待王上亲自发落。”
徐福在一旁暗道,他就说,李斯可不是个好欺负的人,他那尉缭师兄也不是好欺负的。他们竟然会拿贵族没法子?恐怕李斯就是打算,等嬴政归来后,一起与这些人来个痛痛快快的秋后算账。
“明日大朝,所有官员必须前来,若是不来,国尉便令人到府中将人请出来。”
那“请出来”三字,语调是冰冷的,言下之意,他们都各自心中有数。
尉缭应了一声,“喏。”
嬴政虽然不见得多么喜欢手底下的官员,还有秦国的贵族,但是他却知道,若是这些人都死个光,那秦国根基也就被掏一半了,这样闹下去,实在不行。咸阳城中多时精良之才,若是染上疫病,嬴政实在得心疼死。
随后嬴政又道:“徐奉常便以祭祀名义,将贵族召到跟前来,务必让他们变得安安分分的。”
徐福张嘴正要应答,尉缭却已经皱眉抢了话,“王上,这等大事还是交给李斯吧,师弟恐怕难以担任。那些贵族也不会服从……”
嬴政看向徐福,问他:“你能担任吗?”
徐福语气坚定,“自然是能的。”嬴政给了他绝对的信任,他自然也要回报给嬴政应该有的结果才是。
一干贵族,或许难以忽悠了些,但总是能忽悠的。只要今晚做好准备……
徐福脑中已经飞速地闪过了许多计划,和今晚要挑灯夜战去看的古书简。
徐福说了那五个字后,便再也没说什么了,连点夸耀自己的话,或是类似军令状的话都没说。
尉缭只能把话又憋了回去。这等大事,他是真担心徐福搞砸,但是想一想,又担心徐福认为自己小看他,因而生起自己的气。罢了,令是嬴政下的,若是届时徐福没了法子,自己便带着士兵前去,总能替徐福撑个场面的。
想到这里,尉缭便立即放心了下来。
之后嬴政又吩咐了尉缭和李斯些什么,徐福却已经没心思听进去,直到最后,嬴政说了句,“赵高明日跟随徐奉常前去,徐奉常令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
若是换了旁人来指挥赵高,赵高还真不一定乐意,但是换做徐福就不一样了,他早早就认识了徐福,心中也是佩服徐福本事的,何况他也清楚徐福和嬴政之间的关系,徐福就好比是王后的位置,那要指挥他一番,有何不可?
赵高一脸感激地应下了,看着嬴政的目光满是崇拜和敬畏。
吩咐完之后,嬴政才觉得伤口还有些隐隐作痛,便马上令内侍去唤侍医了。
李斯等人也识趣地告退了。
徐福朝赵高点了点头,赵高热切地笑了笑,也跟着退了出去。
徐福一招手,将宫女叫过来,“去备水,我和王上一同沐浴。”虽然如今缺水了些,但他实在不敢忍受十天半夜都不洗澡,他与嬴政一同沐浴,想来应当能节约一些水的。
宫女抿唇笑了笑,脸上还带着娇羞的笑容,忙率着其他宫人出去准备水了。
侍医最先过来,重新给嬴政换了药,好生包扎,然后才颤巍巍地退出去了。正好此时水也备好了,徐福便难得为嬴政服侍了一次,亲自为他脱去衣衫,然后才同他一起进了浴桶之中。
嬴政身上难免还带着血污,和显得有些干净的徐福相比,对比还是稍稍有些大的。
不过嬴政见徐福脸色变也未变,就知道他心中压根就没在意。
二人一起进了浴桶,头一次什么暧昧的事也没做,就迅速收拾好起身了,换上新的衣袍之后,两人才觉得舒服了许多,齐齐松了口气。那一身的疲乏,似乎都随着木桶里的水被冲走了。
因为第二日还有事,简单用了食物之后,嬴政便拥着徐福躺在床上了。
床边烛火摇曳,徐福小心地推开了嬴政的手臂,起身到了桌案边,找出自己要的书简来,轻手轻脚地翻阅了起来。
这段日子嬴政或许是真的过于疲累了,竟然也没睁开眼来,睡得十分熟。
不知不觉,蜡烛少了一截。
外面也微微有了亮光。
此时一内侍拍了拍殿门,高声道:“禀王上!有急报!”声音里带着遮挡不住的惊惶。
徐福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了一跳,难免手一抖,竹简砸了下去,也将床榻上的嬴政惊醒了。
第117章
宫人匆匆将衣袍罩到了嬴政的身上,内侍合力将殿门用力推开,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
那内侍满头大汗地扑了进来,甚至还被门槛绊得摔了一跤也顾不上了,他快走几步,然后才重重跪倒在地上,“王上,城北官大夫府中,有三人昨日突发高热,官大夫有一幼子,已于一个时辰前去了。官大夫求了侍医前去,一查才知府中数人都染了病……”
那内侍一边说,一边忍不住打哆嗦,额上的汗水大颗大颗地往下掉,惶恐几乎要将他整个人都吞没。
嬴政的脸色已经难看得不能再难看了。
“现在官大夫府中的人呢?”徐福从这个惊人的消息中反应过来,从位置上站起来,忍着双腿酸麻的感觉问道。
内侍小心地觑了一眼嬴政的脸色,见嬴政并没有反对的意思,这才对徐福回道:“府中人慌得没了法子,有的收拾了东西要往外跑,有的嚷着干脆将染病的人烧死……”
“那官大夫如何说?”嬴政沉声问。
“官大夫责令侍医定要医治好府中的人,随后又命其他下人,将染了病的下人驱赶出去。”
嬴政正要发怒,徐福的声音却已经先一步响起了,“这官大夫是个蠢货吗?”
还是头一次有人敢这样辱骂秦国大夫,那内侍满面尴尬地低着头,压根不敢应和徐福的话。
徐福却是有些气上心头,“猪脑子!是人都知晓在旱灾之后染病,极有可能是瘟疫!他竟然还让人随意将染病的下人驱赶出去,他是巴不得将全城都染上才好吗?”他这边还挑灯夜读,抓紧时间找着如何制服那些贵族,说服他们不要小觑这件事,如今一个官大夫府上出了事,看来倒是也不用他去用这些法子了,那些贵族自然惜命不已。
只希望这官大夫还没蠢到,真让府中之人肆意乱走,到处传播病毒。
“召蒙恬前来。”原本嬴政也要发火的,但是徐福都已经将他要发的火给发没了,这会儿倒是沉静了下来。
内侍小心地觑了一眼嬴政的脸色,心中暗道,王上如今是越发深不可测,轻易不能动摇其心性了。
那内侍自然是还不能走的,便有其他内侍匆匆出了殿门,去传令寻蒙恬了。
徐福皱了皱眉,“怎么咸阳城中,这么快就有人染病了?”
“雒阳城中不如咸阳城中人多,何况雒阳城上下,百姓居多,更好管辖,而咸阳却并非如此。”嬴政淡淡道,面上带着一层愠怒之色。咸阳城中的人,无非便是因为秦王不在,这才迫不及待地蹦跶了起来,什么李斯,什么尉缭,下的命令一概不放在心上。说什么大旱,什么旱灾之后恐有瘟疫,没有一人放在心上。他们只享受着眼下的安逸,沾沾自喜。
要知道如今的秦王可并不似过去那样,看重贵族了。如今在他的跟前能出头的,大都甚至是白身,有的更来自他国,这些人成为了秦王手下的主力。而贵族们一旦敢在秦王面前摆谱,迎接来的就是嬴政更大的压迫。
眼看着嬴政一走,连李斯和尉缭等人都敢命令他们,这些贵族,官员哪里能轻易服气?
那官大夫府中会出事,不也正是因为他轻视了尉缭命人张贴出来的告示吗?
一个处处是贵族和官员的咸阳城,自然更容易出事。
徐福脑中很快也就和嬴政的想法对上了。
不过咸阳城倒是有个优势,那便是许多名医都集中在城中了。
周代时将宫中医生分为疾医,兽医,食医,疡医。
秦国虽然没有分得如此细致,但其中侍医也各有擅长之处,其中的便有些擅长治疫病的。这些侍医得知官大夫府上出的事后,便立即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其中一名年纪稍大的侍医,主动请缨到了嬴政的跟前,要求再上官大夫府中一瞧。
这位侍医,平日里大臣们可是难以请来为自己瞧病的。
嬴政让内侍搬了软垫来,先令那侍医坐下。
此时有内侍跨进殿中,道:“蒙将军到了。”
话音一落,便见一高大的男子面色严肃地走了进来。徐福看了一眼他的面部表情,想来蒙恬应当也已经知道城中发生的事了。看上去,他倒是个明白人,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王上。”蒙恬朝嬴政躬身行礼,然后目光便落在了徐福的身上,同时也行了个礼,道了声,“徐奉常。”以他的地位家世,能对徐福这般礼遇,可见是相当尊重了。
徐福对他点了点头。
蒙恬这才挪开了目光。
“寡人便也不与你絮叨了,你去带兵围住城北官大夫的府邸,再将丘侍医带到府上去。此后,若无寡人命令,不得放一人出府。”
蒙家上下都是秦王室的忠臣,蒙恬对嬴政的忠心尤甚,嬴政让他做什么,他自然就是严格遵守名令,绝不会有一丝的放纵。
蒙恬躬身道:“请王上恕罪,蒙恬半个时辰前得知官大夫府上出了事,便立即先令蒙毅带兵前去,将官大夫府上围住了。蒙恬擅做主张,请王上降罪。”
徐福有些惊讶地看了一眼蒙恬。
他是当真没有想到,他原本以为蒙恬、蒙毅这等人,属于忠将,那性子应当是一根直肠子类型的,却不曾想到人家变通灵活得很。想来也是,若真是直肠子性格,那日后蒙恬、蒙毅又怎么会成为秦国著名大将,为嬴政开疆扩土呢?
“去吧。”嬴政不夸不贬,先令内侍引他出去了,蒙恬步子走得慢了些,等了等那位邱侍医。
徐福此时才转头看向嬴政,“大朝还上吗?”
“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