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北辰胤放下药碗,和颜悦色地应道:“你在御书房摔倒时候把朱墨洒了一地,下面一截头发全沾了颜色。受伤时候无法清洗,只好剪掉了扶你上榻。——郢书也故意叫宫女替他剪了,其实少了这一小段,也看不出来。”
“这……”元凰一听是他,怒气霎时无影无踪,其实细想起来,除北辰胤外也再无人有此胆量。他本想说几句诸如“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的反驳言语,又觉得对着自家父亲理论孝道当真全无意义,只好不甘心地撇了撇嘴,躺回床褥钻进毯子里。北辰胤仔细用手掌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突然想到自己掌心生有硬茧,转而用手背贴上元凰的脸颊。元凰想起他以前说过的话,笑着反诘道:“你常跟我说不要事必躬亲,如今为什么连喂药都要亲力亲为。”
“这”,北辰胤愣了一下不知如何回答,低头盯着他看了片刻,最终一脸无奈地叹道:“总是放心不下。——那我先入宫去了。”
元凰点点头,在北辰胤背后露出一个类似诡计得逞的笑容,目送他关上房门,看到轻捷的影子划过窗棂。刚才北辰胤手指的温度还残留在脸上,让青年衷心期待起明日的相见。——这个男人会亲吻他的额头,却非嘴唇;会抚摸他的脸颊,却非胸膛;会拥抱他的肩膀,却非腰际;这样的亲吻、抚摸、拥抱,在很多人来说也许只能算是幸福的开端,远远称不上完美,对元凰而言却是命运难得的眷顾垂青,让他想要牢牢攥在手中认真呵护。那个人或许永远都不能像元凰爱他一样去爱着元凰,但是元凰觉得这已经不再重要。
五冰风
元凰就这样在王府里住了半个多月,每日除了吃药睡觉,便是等着神堪军师前来问诊,或是等待北辰胤带来宫里的最新消息,拣出几份重要的折子念给他听。有时候他听到一半就像上次那样犯起困来,不愿让北辰胤就此离开,硬撑着强打起精神回话,往往这个时候北辰胤会若无其事的说句“这折子后头的都是废话”,合拢奏折站起身来,再顺手给元凰拉好被子。
能够下床走动之后,因为身份秘密的关系元凰不敢随意出门,大多数时间仍旧呆在房内,享受自四岁开始读书以来就离他彻底远去的清闲松懈。觉得无聊的时候他就走到窗边,静悄悄的站着往外观望,王府别院里见不到闲人,只有守在暗处的两名夜鸮士兵同空荡荡的朱漆回廊。正对着客房窗户的是一道青石砌成的拱门,通往王府花园,从元凰的角度望去能见到园中叫不出名字的花草,茂盛蓬勃的生长着,几乎遮掩住了背后充作假山的太湖石。——这块太湖石是北辰胤早年从江苏寻来,尽得“瘦皱漏透”四字真意,单薄处仅得指甲宽度,雄厚处又似力压千钧,从皇城一路搬迁到此,倒也没被拦腰折断。元凰幼时不懂玩赏,只觉得石头远看起来像是积搭在一起的云片糕,近看又像是被压扁了的马蹄酥,简直俗不可耐,半点谈不上美好。年纪渐长之后他懂得了如何品评奇石好坏,无奈早年留下的糕点印象太过深刻挥之不去,始终无法体味其中妙处。直到这次他借住王府,数次入夜无眠踱至窗前,见到月光底下那石头的影子水波一样打在地上,衬的庭中粼粼茫茫的空淼一片,方觉出这块假山石确是不可多得的宝物,不枉北辰胤当年从江南辛苦运回。
元凰常常看着花园就出了神,一站便是几个时辰,待听见夜鸮侍卫赶出藏身之所的细微脚步,才知道是北辰胤来了。他这时觉出胸口内伤的隐隐闷痛来,回转到桌边正襟危坐,北辰胤进屋见他不听神堪嘱咐下床乱跑,习惯地微皱起眉头,撩起眼睛默默看着元凰,直瞧得另一个人内心有愧,灰溜溜地躺回到榻上方才作罢。
元凰身体好转一些之后便可自行起卧饮食,北辰胤无需再给他喂药,有时朝中也没有需要商讨的大事,两人只闲说些笑话趣闻。有一日北辰胤讲起几个老臣三番五次奏请皇帝立后纳妃以延后嗣,郢书先是推说新都未稳无心于此,后来又说纵然有意亦不忍有负宫变时以身殉节的皇后月吟荷。此事传到养心殿当值的太监耳里,误会以为皇上是在暗示一人孤寂难耐又不好另寻新欢,当夜选出一名俊俏宫女用被子松松裹住,悄悄送上了龙床。这一下把郢书吓得不轻,将太监总管怒斥一顿不说,那天夜里不敢安眠,第二日向北辰胤禀报时候还涨红了耳根结巴半天。元凰听完笑笑说郢书胆小,这要是换了朕,就打发那几个老头回乡去,看谁再敢嚼舌根。拿了朝廷俸禄倒操心起皇族的家务事,天下哪有这种道理。他顿了顿,又笑指着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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