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胤说太子已经长大,同原先还是孩子的时候自然不同,礼仪再也疏废不得。元凰没得反驳,又说了一句不必如此,便准备同北辰胤一道启程。弄潮生替北辰胤牵住马,自己却仍旧立在一旁。元凰见了奇怪,问道:“你不一起去么?”
弄潮生沉默着没有答话,倒是北辰胤替他应道:“按太后的意思,此次只带宫内禁卫出去。她是知晓太子不熟悉我府内侍卫,因而替太子着想。”
元凰瞬时间为母后的多心而感到惭愧,仿佛他也应当为此承担责任。倘若他有权更改母后的决定,一定会允许弄潮生的同行,如今却只能无言接受北辰胤的退让。北辰胤好像并不介意,同元凰说句“我们走吧”,便接过弄潮生手里的马缰。弄潮生向元凰行了个告退的大礼,又向北辰胤低声告道:“王爷一路小心。”
北辰胤没有答话,只微微顿首便拉转了马头。元凰知道弄潮生跟随北辰胤多年,在战场上共同经历过数次生死,他于是体味出三皇叔的简单动作里有一种无需用语言表示的默契同信任,将皇城的一切可能变故应对都暂时移交给这个有着秀气脸孔的王府侍卫统领。这种默契在过往年月中沉淀而成,而并非是建立在某种特定感情之上的一夕而蹴。元凰在认识到这一点之后,便觉得有些丧气,他想自己纵然能同三皇叔朝夕相处,也终究相隔了二十年的岁月,一辈子都不可能像太傅或者弄潮生那样了解眼前的男人。而后他又记起母后常常会在他谈论三皇叔的时候突然苦笑起来,然后叹息着说道:“三皇叔究竟是什么样的人,除你父皇之外,这天下又还有谁能够明白呢。”
离开皇城的日子依旧平淡,没有元凰意想中的激动精彩。太子出游全按照事先排定的行程,全没有意外同随兴,连中午换个地方用膳,都要早一日通知下去。沿途各地接到上面的消息,一早便着手准备,起居膳食,文房车马,样样马虎不得——且不说太子是否像传闻中的那般温良和善,随行的三王爷便绝不是好相与的主儿,若是不小心出了纰漏,摘掉顶戴事小,人头落地便是事大。各地一丝不苟地安排,再加上北辰胤数年管理内务,同地方主事官员或多或少都有过交往,知道如何替元凰打点妥当。元凰一路行来,见到的多是政治清明,黎民安居,偶有些无伤大雅的小毛病教他捉住了,他也懂得为政为君之道,随口议论两句也便算了。
这些事情若是让楚华容知晓,必定骂他官官相护;若是让江修知道,也难免劝他颁道皇命去惩恶扬善,只是元凰虽然同样有着一颗容不下沙子的清明的心,却更有着居上位者的理智头脑,懂得着眼大局而不是纠缠于细枝末节。玉阶飞在很早之前便同他说过,治国同修身最大的不同之处,就在于国家中永远不可能存在有统一的利益。修身养性,单凭一个“仁”字足矣;治理国家,在仁义之外更有取舍二字。其间分寸的选择把握,便是元凰在登基之前所要学习的全部功课。
元凰明白这次出巡不仅仅是他对地方官员的亲自考查,也是各地官员对日后登上龙座者的资历试验。他在一路上都留意着北辰胤的态度,却很难找到机会询问。数天下来,元凰不是在马背上同领路接送的官员攀谈;就是在厅堂里向当地知府作些例行询问;若是当地建有水坝风车之类的东西,他照例都要前去观看;仔细想来,同三皇叔私下相处的时间反倒不多。有时候他听了当地官员的讲解存有疑惑,当面便去低声询问北辰胤,北辰胤附在他耳边简洁清晰地将事情脉络理清,凡有分析推测之处,约略能中十之八
分卷阅读71
肉文屋/
分卷阅读71
分卷阅读7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