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禀报的宫人低下头去诚惶诚恐:“奴才们看着太子正在读书,不敢打扰——这都是奴才的错,都是奴才的错。”
元凰不理他,跳下椅子来,拿过边上备好的箭囊就走。他本来忐忑不安,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去靶场,现在一听说是迟到了,只怕三皇叔等得太久,恨不能生出羽翼立时飞去。原先那番犹豫的心思同现在的焦急相比,立时显得微不足道。临行前他还不忘瞪那宫人一眼,吓他道:“若是三皇叔生气了,回来有你好看。”
从东宫到靶场并不远,元凰紧赶慢走,又经过那条从挺拔杨树中间穿过的小道,一路上只想着怎样去同北辰胤解释。等他到了靶场,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陪同他练武的一小队禁军兵士大概因为列队等候太久,都三三两两寻了有太阳的地方,坐在地下背靠着树干休息。北辰胤也同他们一样,随意坐了,身后正是两株相对着的参天大树。弓箭扎成一束,整齐地横在他的脚边熠熠生辉。
他侧面朝向元凰坐着,在透明光线底下,元凰第一次注意到三皇叔的鬓角已有了白发。那缕白色并不猖獗,只是细细一道,沿着男人的耳侧攀上去,随后被侍女细心的混入发辫之中无法分辨;在元凰眼里看来,却觉得他一头黯蓝的发色,都因为鬓边的霜雪而显得浅淡了。这缕白发如此突兀,却并未让男人看上去苍老,而是遮掩去了几分他不近人情的强大,另透出一股凛然天成的骄傲自持。
元凰见三皇叔还在等他,先松一口气,想为自己的迟到道歉,又怕一开口便是唐突。他呆了片刻,拼命要编理由,脑中却只一味现出几句词来,他知道这是前几夜的《东坡词》作祟,舌头却极其难得的比脑子更快。在元凰尚未思考清楚之前,已听见自己的声音说道:“三皇叔选的好位置,正可谓是‘双龙对起’啊。”
北辰胤仿佛此时才发现有人到来似的回过脸来,稍稍愣神之后,才明白元凰是指他身后的两株大树而言。他站起身来,随手掸落衣袍上挂着的尘土,笑着接道:“‘双龙对起,白甲苍髯烟雨里’,太子取笑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元凰赶紧解释,却又不敢将他心中所想说破。天知道方才他在心里念的,虽然确是苏轼这首《减字木兰花》不假,却不是这开头一句,而是后头的“疏影微香,下有幽人昼梦长。”用这样柔婉飘洒的句子去形容三皇叔,想来北辰胤定不会喜欢,元凰此时竟然觉得再合适不过,只是碍着这许多军士的面,不好说出口去。
北辰胤猜不到他心中的念头,只道他是没了说辞,淡淡一笑,沉吟着又念了一遍:“白甲苍髯烟雨里,呵,苏子瞻果然作得好词。”
元凰轻声应道:“确是好词”,又飞快地补上一句:“不过,三皇叔一点儿都不老——我才这么小,三皇叔又怎么会老。”他不自觉地将两个人放在一起,未曾仔细想过他的年幼同叔叔的衰老,严格说来并无太大的干系。
北辰胤不置可否地一笑,显然并不在意这个话题,又将元凰的话重复了一遍:“是呀,凰儿才这么小,我怎么会老。”他说完将话锋一转,问元凰道:“上次教你还是在秋狝之前,你可还记得学了些什么?”
他眼见着元凰气喘吁吁地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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