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随帆加快步子回到工厂里。
荆酒酒已经又钻回到白遇淮的帐篷里了。
白遇淮淡淡道:老头儿暂时还不能死。
荆酒酒:嗯?
白遇淮拎起那轻飘飘的小纸人:你不是想要一个更大的身体吗?
荆酒酒:噢。只有他知道,做这些东西的人在哪里。
白遇淮:嗯。
荆酒酒也接过了纸人,在指尖轻捏了下,轻轻叹了一口气说:故土难离。这片土地被利用殆尽后,大概是做了一些动作,让这里的人心有余悸。于是才做了这些人偶、纸人,挂在枝头,假装成他们仍旧生活在这片土地上,以此抚慰这片土地的意识所以老头儿才会不停叩头,叩祭的是生机殆尽的大地,又满嘴说,一切都在。哪里在呢?早就什么都没了。
老头儿大概唯一没想到的就是,琰魔真的会来到人间收取他的供品
荆酒酒顿了顿,说:琰魔真惨。
还让他嗦走了半截手指头。
荆酒酒又想了下,分外诚恳地评价道:在这之前,我都不知道,原来阎罗王长这个样子。
白遇淮动了动唇,想说,自从地府不存之后,这些老东西不知道龟缩起来多少年了,没见过也正常
荆酒酒紧跟着就又开了口:还挺好看的别有一种美。
白遇淮心头一紧:是吗?
荆酒酒:哦,就是长得太太太长了。
白遇淮心头一松:嗯。说着,他还马上又不动声色地追加了一句:地府里的鬼差也好,鬼王也好,都身长九尺。据说是生于幽冥,天长地久,就会变成这副模样。在幽冥处,乃是尊贵的象征。
简而言之就是
地府里的全都是这么丑。
没一个比例正常的。
荆酒酒:?
荆酒酒:长见识了!
印墨在外面实在耐不住心底的嫉妒和不甘,抬手摇了摇帐篷:白老师博学,我们不如来聊一聊,什么时候普通人也能对着阎罗王许愿了?许愿自己下地府的时候投个好胎吗?
白遇淮神色漠然。
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其实只要不是三界都崩塌了,掉下来会砸中荆酒酒,都与他没有干系。
荆酒酒低低地咦了一声,倒是抬手拉开了拉链,放了印墨和吃瓜一号选手丁瀚冰进来。
荆酒酒顿了下:地府没了,是不是十殿阎罗都失去了依仗,落得只能倚靠凡人的信仰为生?上次庭一大师说,从明朝时起,就没有天上地下的概念了。那古堡里的那尊邪神,曾经也是神灵吗?他陨落了?
印墨听完,忙夸了一句:酒酒说得有道理!
丁瀚冰想来想去,没什么可说的,只好跟了个贴:我也这么觉得。
白遇淮听他们聊得气氛和谐,这才插了声:不是那样容易的。神灵各司其职,数万年来,在人们心中,都已经留下了固定的印象。就好比,雷公电母,你能指望他们发挥财神的能力吗?阎罗王也一样。他生来就不是被祭拜的对象。谁会祭他?只有万千小鬼和鬼差。
不是神灵想要堕成邪神,就能成为邪神的。
荆酒酒微微茫然。
白遇淮顿了下:但神像是可以塑的塑成时,它本来只是一尊像。可如果你告诉信众,它是观音菩萨。那么信众就会将它当做观音。久而久之,它也就成了观音的化身。
荆酒酒歪头:所以,神是可以被造出来的?
白遇淮纠正道:嗯,准确一点说,邪神是可以被造出来的。但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就算拥有了信众,它也还需要神格。就像观音,本就是神佛,所以天下塑像,都可以是他的分/身。
荆酒酒接声道:那是不是意味着,神格是可以被剥夺的?夺走别人的神格,塑一尊新的像,再给它起个新名字,编一个新的来历,让信众叩拜它就会成为新的神,拥有原本不可能拥有的能力。
印墨忍不住出声:酒酒的推测是有道理的酒酒比我更有悟性,酒酒才更有神佛之缘。
丁瀚冰听得完全插不上嘴,只干巴巴挤出来一句:嗯,我也这么觉得。
等说完,丁瀚冰又猛地回过神,厉声道:印墨你神经病吗?说什么鬼话?你难道还要让酒酒去当和尚?
神经病啊!
自绝后路吗这不是?
印墨嘴角抽了抽:没有。酒酒才不愿意当和尚。
荆酒酒点头:当和尚一点趣味也没有。还穷。
印墨:
的确,穷。
白遇淮却没有再开口。
荆酒酒说得没错。
他摩挲了下指尖那我把荆酒酒变成神灵如何?
荆廷华要他死在古堡,要他年少就尝不到酸甜苦辣、七情六欲,要他永永远远做荆家的养料。
那我就要他做神灵,万人膜拜,别说是凡人,就连邪神,都不能让他沾上半点污秽
荆酒酒静静等了会儿,没等到白遇淮再开口。
于是他撑着地面,弓着腰,将脑袋凑到了白遇淮那边去,看上去像是要去亲白遇淮
你怎么不说话了?荆酒酒问。
印墨和丁瀚冰看得心底升起了一个大草。
早知道装酷这么有用,当谁不会装似的?
白遇淮扶了下荆酒酒的腰,抬起头:该吃饭了。
荆酒酒:哦,那你们去吧。
说完,就乖乖等在帐篷里了。
的确是该吃饭了。
现在都已经是下午一点了。
节目组勉强烧了水,冲了个速溶蛋花汤,再吃两块压缩饼干,吃一个苹果,就算结束了午餐。
简随帆哪里经历过这个?
吃两口就没滋味儿地放下了。
其他人却是吃得不少。
印墨早年吃过苦,这算什么?丁瀚冰却是觉得,荆酒酒就好好地坐在那里,吃这个他都觉得是甜滋滋的。
摄影师们更不必说了,就连云馨一个女孩子也懂得保存体力的道理,不管那么多先吃饱再说。
白遇淮端着碗起身往帐篷里走。
简随帆见状:这是要分给帐篷里那位吗?
丁瀚冰知道荆酒酒根本吃不了东西,但就是受不了简随帆这么阴阳怪气的。
印墨也皱起了眉。
没有人比他们更希望荆酒酒真能吃得下东西了。
你数数你自己,录节目才一天多,你这张嘴放了多少屁了?丁瀚冰出声。
节目组的其他人一下僵了僵,没想到丁瀚冰这么直白地不给面子。
简随帆脸一绿:我只是问一下
印墨抬起头,敛住了脸上一贯的笑容,淡淡道:少说话,给自己省点力气。这一切东西,全分给他,也轮不到你说话,懂吗?
帐篷外的气氛一下紧绷了起来。
而帐篷里,荆酒酒问:香不香?
白遇淮知道他想吃。
白遇淮眸光一动:你想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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