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桃馥更受不得这种沉默,恨声说:你必然是看不起我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前一片模糊,也看不清黎度云的脸。
他只干瞪着眼,也不知看着谁。他甚至觉得,这一句你看不起我,并不是对黎度云说的。他只是对着某个无法描摹出来的人影在说,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而这个你,到底是谁?
是谁也不重要。
辛桃馥头昏目眩的,眼皮沉重,又似有温热的泪从眼角沁出。
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不知怎么的,一阵冰冷的湿意按到他的脸上,他眼前一黑,眼角感到一阵摩擦。
这份感觉让他醒了几分,再睁眼,才发现是黎度云用湿巾给他擦眼泪。
辛桃馥这才发现自己的失态,一边低下头,似乎是臊到了一样:我是不是很失态?
是的。黎度云点头。
辛桃馥哑然,又怕黎度云再说点什么让人下不来台的话。
然而,黎度云却温和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别喝这么多了。
这好像是素来清冷的黎度云对他说过的最软和的一句话。
软和得像是枕头里的棉花,叫辛桃馥都很意外。
黎度云的眼皮抬了抬,目光越过辛桃馥的肩膀,落到了某个地方:那是来接你的车吗?
辛桃馥没有转身,只把眼前大楼的反光墙面当镜子看,便见一辆黑色商务车停在路边,车窗已摇下,是殷先生坐在那儿,大半张脸隐没在阴影里,灯光所照的光明处只见他凌厉的眉峰和微勾的嘴角。
辛桃馥盯死面前镜子似的外墙,才算是明白现在的场面多么尴尬:
从殷先生的角度来看,辛桃馥一身棉花似的软,斜倚在黎度云高阔的肩上,更别提他因醉态而满脸桃花,又因泣泪而杏眼微红
第27章过了一关
也不知是因为酒精麻痹了他的神经,还是因为这个场面有点太刺激,辛桃馥一下子就愣在那儿,没给反应。
然而,黎度云两三眼就望出了乾坤,他可没醉,且是灵台清明,便一转脸凑辛桃馥耳朵说:你继续醉着吧。
说完,黎度云仍拿纸巾擦辛桃馥的脸,只是手法粗暴许多,一手托起他的脸,一手把摊开的湿巾按在他脸上摩擦,动作粗鲁,就像普通直男对待饮酒醉的老伙计一样。
三两秒之间,辛桃馥就回过味来了:确实!这时候,他可不能猛地推开黎度云!这样反而更可疑!
黎度云给他的倒是一条最好的脱身之计!
辛桃馥立即配合着脚步虚浮乱荡,嘴里呜呜乱叫,就跟仍在醉里似的。
这时候,商务车的门才开了,殷先生从车子上下来,往辛桃馥跟前走。
见殷先生主动过来了,辛桃馥心头的惊惧就放下了40%,但还有60%如大石一样压紧他的心真是见了鬼了,他明明又不曾偷汉子,怎么还有类似被抓奸的心慌?
见殷先生走近,黎度云便住了用来给辛桃馥擦脸的手,抬眼望望他,带着几分望陌生人方有的挑剔,但嘴唇紧抿,并不主动发言。
殷先生倒是想来从容,朝眼前这位清俊的年轻人一笑,但也不与他说话,只拉了一把辛桃馥。黎度云充分演绎了我都不知你是谁你干嘛拉我朋友应有的表现,一手拽住辛桃馥一边手臂,另一手朝殷先生作一个阻挡的姿态:你是谁?要干什么?
不好意思,忘了自我介绍,我姓殷。殷先生的自我介绍来得迟,因此流露出几分骄矜,他又看向辛桃馥,唤一声,桃子?
辛桃馥掀起眼皮,朝殷先生嘿嘿笑:先生
殷先生朝他招招手,辛桃馥便主动走了过去,跟驯服的小狗一般,谁能不喜欢。
殷先生一边搂过脚步虚浮的辛桃馥,一边朝黎度云说:你别担心,我不是坏人,我和他是认得的,特意来接他回家。
辛桃馥柔若无骨地靠在殷先生身上,姿态亲昵。
黎度云只道:哦,我知道了,原来你就是先生。
殷先生挑起眉:你知道我?
不太知道,黎度云道,只是他刚刚醉了叫了好几声先生。
黎度云这句话说得面不红心不跳,配上他那清冷的脸和凌冽的音质,完全不会让人联想到他是在说谎。
谁都不会想到一个高岭之花似的青年会讲这样的谎言。
连着辛桃馥都被这话唬了一下,几乎怀疑自己真的在醉后喊了先生。
但这是没有的事。
不怕辛桃馥这样总是微笑的、机灵的人撒谎,最怕黎度云这样又冷又直的人撒谎,因为无人会提防他。
连殷先生都信了几分,只笑了笑,又跟黎度云简单寒暄两句,便拎着辛桃馥回到车子上,叫司机开车回紫藤雅苑。
黎度云便站在寂静的路边,漆黑的双眼目送那一辆流线型的车犹如一滴水似的顺滑溜进了黑暗的夜色之中。
辛桃馥心里倒是感激黎度云刚刚那表演分寸感也是绝了,而且话又不多,却句句厉害,真让人拍案叫绝。辛桃馥还不知道原来看着忠忠直直的黎度云还有这样的花花肠子!
真是人不可以貌相!
辛桃馥甚少喝醉,也不知怎么装才像,上了车后,便闭着眼让自己睡觉装睡是不行的,他觉得自己装得应该不像,骗不过殷先生,只能是真睡。
还好他睡眠确实好,而且真的有几分醉意,很快就靠着先生的肩膀睡了过去。
他这一觉真是睡得够沉的,一睁眼就是天亮。
他坐起来,按了按服务铃,叫秋丹来送早餐。
不想,秋丹上来的时候却是两手空空,只道:先生在餐厅等你一块儿用早餐呢。
辛桃馥眼皮一跳:先生也在?
秋丹笑着掩嘴:昨晚你喝醉了,先生服侍你一晚呢。
辛桃馥想这个服侍一晚真是夸张得很,他到底没有真的酩酊大醉,不至于半夜起来呕吐要人帮着清理。大约先生就是陪在自己身边睡觉罢了但这在许多人眼里恐怕就是了不得的恩宠了吧。
辛桃馥洗漱过后便下楼去,到了餐厅里,见先生坐在那张大理石餐桌旁,正用银质餐刀在烤吐司上抹黄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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