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涵也没想到平常总是好脾气、好笑容的辛桃馥突然这样不依不饶起来,也替他捏一把汗,小声道:惹这些富二代做什么?
朱思贤也懵了,没想到辛桃馥会这么样。
辛桃馥却转头对司延夏说:也麻烦司学长做个见证。免得他赖账。
我做见证?司延夏是一个不爱惹麻烦的人,只笑笑,说,我对鉴定鞋子方面不太懂,怕是当不起这个大任。
辛桃馥笑道:我就知道。
知道什么?司延夏又多看了辛桃馥两眼,却见辛桃馥笑起来一双眼像沾了水似的亮晶晶,很是动人。
辛桃馥便这样动人地笑道:我就知道,朱思贤是你们丝竹社的,您肯定要偏袒他。况且,你一向也看不惯我们社团。
这是哪里的话?司延夏说。
辛桃馥却道:这也没什么不好承认的,我之所以惹上了朱思贤,不就是因为黎度云吗?他都说了,黎度云不肯加入丝竹社,来了我们这边,惹得您很没面子。前天,我和黎度云好好吃着饭,朱思贤就要来掀桌子,就是为了给您出一口气。
辛桃馥这番话半真半假的,最是说服人,加上他那张甜美而没有攻击性的脸,娓娓道来的嗓音,简直就是妖精唱歌一样惑人。
别说旁人,朱思贤几乎都要信了。他慌了一下,只对司延夏说:这是没有的事!你别乱说!我怎么掀桌子了?我就说了两句!
辛桃馥说:你没承认掀桌子,那就是承认为了司社长出气了?
我我哪有?朱思贤这才发现自己嘴笨,中了圈套,扭头慌张地看向司延夏,我真没有
司延夏笑而不语。
这时候,一辆车缓缓从校道上驶来。
众人的目光不觉都移向它那是一辆迈巴赫。
朱思贤爱玩球鞋,其实也想玩车,但迈巴赫是万万玩不起的,见了一辆,便移不开眼睛。没想到,迈巴赫就在旁边停了下来,一个中年男子从驾驶座上下来,对辛桃馥说:辛先生,我来接你。
这下大家都愣住了,尤其是朱思贤,简直是眼珠子都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了:这死穷鬼,怎么会
辛桃馥一边坐上车架,一边晃了晃小腿,说:朱学长要不要再认真看看,我这双鞋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满脸写着小人得志,但这个小人偏偏又长得好看得厉害,连着得志的表情都带着几分可爱。
当然,这份可爱朱思贤是欣赏不了的,他整个跟被雷劈了似的。
他猛然摇头:你你就是不可能
语不成句的。
崔涵也很惊讶,没想到辛桃馥这么富贵。但他很快回过神来,捂着嘴笑道:不可能?我也觉得不可能!总不可能坐着迈巴赫穿假鞋吧!
再说了,若能坐上迈巴赫,穿的就是假,也是真。
几个跟班都不敢说话了,望向朱思贤的眼神里还带着点说不出去的意味。
朱思贤臊得满脸通红,咬着牙:我可没跟你打赌!
他才不要光脚跑三圈!还不够丢人吗?
辛桃馥也想到朱思贤不会这么乖乖听话的可能性的,便转头去望司延夏,说:司学长,你怎么看?
司延夏的目光落在辛桃馥那条晃动的腿上。
不知为什么,这让司延夏想起家里那只猫尾巴晃动的模样。
想到这个,司延夏下意识地露出一个微笑。
朱思贤也盯着司延夏,希望司延夏能够和平常一样和稀泥司延夏总是保持着一种常见的领导艺术我说了话但其实我没说。
刚刚司延夏也在这方面表露无遗,比如在辛桃馥要求司延夏当见证的时候,司延夏微笑着说我不懂我不知道。
朱思贤相信,在这个时候,司延夏也不会向着辛桃馥,当然,他也不会向着朱思贤。
他只会说,我不知道,和我没关系。
只要这样就够了,朱思贤想。
朱思贤笃信着,司延夏不会回应辛桃馥的要求。
事实上,辛桃馥也没什么把握能让这个只要一面之缘的司公子向着自己。
崔涵则一脸吃瓜的表情,等着看这个司社长的回应。
第12章因为你吧
司延夏露出一个微笑,拍了拍朱思贤的肩膀:只是三圈,很快的。
朱思贤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很精彩。
莫说是朱思贤,就是辛桃馥本人也有几分惊愕。
朱思贤原能赖掉辛桃馥的账,却不敢赖掉司延夏的。
司延夏这样笑眯眯的,眼睛弯起月牙似的弧度,有点儿似狐狸看着像犬,实际是极野的肉食兽。
朱思贤在司延夏的微笑下,脱掉了那双引以为傲的球鞋,准备走向旁边的跑道。
跟班们的脸色也算是精彩纷呈,目光游离在朱思贤的脸部之外,大约是不敢和自己认的朱老大对视。
而这样不敢确认的目光更让朱思贤无地自容,他的脸都通红了,像是被烈日烤了好久,实际上烤的不是他的皮肉,是他的自尊心。
辛桃馥倚在车门边,笑眯眯道:慢着,慢着,这个跑道挺粗糙的,怕是会磨了您的袜子。还请您把那双尊贵的名牌袜子也脱了吧,免得磨损了就不好啦。
这话真是够冷的,辛桃馥似乎不打算掩饰自己的刻薄小气,就如同他不想现掩饰自己的暴富骄横一般。他不低调了,就是要当一个趾高气扬的暴发户。
听到辛桃馥的话,朱思贤猛地抬起头,又惊又怒:你!
司延夏拍拍手,说: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辛同学说的话也是有他的道理的。
朱思贤眼睛瞪得更大,简直牛一样的。他几乎要立即骂出娘来,但司家的娘,他又断断不敢骂的,只能将这口气硬吞回喉咙里,烧得他心口发热发痛。
最后,朱思贤脱下了鞋袜,光着脚围着跑道跑了三圈。
他咬着牙低着头,并不把目光往旁边望无论是望谁,他都觉得难堪,不如什么都不看,直挺挺地跑完这一遭算了。
待他跑完过后,心口跳得极急,满额头满背脊都是汗,柔软的脚底蹭满了尘沙,估计也被刮擦出不少小伤口,倒不是什么大事,最伤的还是他的自尊心。他磨磨蹭蹭地从跑道上走回林荫道,收拾心情准备面对辛桃馥的目光,没想到,他一抬头,才发现辛桃馥人都没影儿了不但是辛桃馥,就是崔涵和司延夏也不见了。只有几个跟班面露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小心翼翼地递上毛巾和矿泉水。
这几个跟班诚惶诚恐的样子让朱思贤稍微找回了一点脸面。他哼了一声,问:他们人呢?
几个跟班都不知怎么说,只有一个心比较大的答得快:您跑了半圈之后,姓辛的就说要回家吃饭了,又问崔涵要不要一起走。崔涵就上了辛桃馥的车一起回了。司学长也走了。
朱思贤稍微缓过来一点儿的气息又开始紊乱,他脸颊发烫,就像被人隔空抽了两个火辣辣的耳光一样。
他本来愿意,难堪的是辛桃馥在旁笑着看他跑了三圈。没想到,更难堪的是辛桃馥根本没看完,就是看了一下就走了。仿佛朱思贤是一个极为不值一提的跳梁小丑一样。
辛桃馥坐在开着空调的车子里,心里变得淡淡的:他从前确实对朱思贤有很浓的怨愤之心。每次想起那段经历,他都如坐针毡直到刚才,那股怨愤忽地就烟消云散了。
他不知这是不是就叫出了一口气。
还是说,这叫物伤其类。
当年,他无名无姓,就被朱思贤欺负。
现在,他有所倚仗,就能欺负朱思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