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幽人不想马上答应,他认为这事还是得先报告伏骄男,这一点上皇太后也非常同意。逢初一十五,伏骄男都在径山寺里休憩。珈蓝居还是那样的寂静,灯火烧得亮堂堂的,原为了让伏骄男看经书。如今伏骄男已辍笔,甚少继续进行翻译的工作了。他说自己心静不下来。
西域的经卷还有许多未完,堆成一叠,只是丹药篇他已经完成的七七八八。傅幽人整理的时候,还看见有一卷上写着“禁丹”,那傅幽人好奇问道:“这是什么?”伏迦蓝答道:“这是禁药的经卷。”傅幽人便笑道:“还有什么禁药?”伏迦蓝便道:“便是些毒呀蛊呀之类的。好比圆寂丹,就是禁药。”傅幽人听了甚为疑惑:“圆寂丹不是径山寺独创么?怎么会在这经卷里头?”伏迦蓝便道:“我原也疑惑,便在径山寺藏经阁探寻,发现原来庸道宗在西域是以巫医起派的,传入中土后也带着不少秘药的方子,只是都视为禁忌了。闻说之前径山寺的石药和尚就钻研此道,深有心得,可惜他已不在了。”说着,伏迦蓝便倚在靠背上,又道:“我只怕自己要辜负迦蓝临终的托付。”傅幽人默然不语,见伏迦蓝已缓缓闭上眼睛,似在假寐养神,傅幽人便静静地走出了书房,往外走去,忽然见金山跑了过来,领着一个小太监。傅幽人趁着月色认真打量,便认得这人正是那个以伶俐打动过他的内侍小才。小才原是攀附了傅幽人才出了头,他又靠逢迎花姬得到了伏鸳鸯的青睐,现在傅幽人退出内廷,小才便取而代之,成为了皇帝身边的头号内侍。傅幽人如今见了他,也不敢叫他小才了,只笑道:“原来是总管大人啊。”小才慌忙一笑,说道:“哎哟,怎么担得起?傅郎还是像从前一样叫我小才才好呢。”
傅幽人却笑道:“你既然是皇上封的总管,怎么担不起傅某口里一声总管?”那小才仍微微弯着腰,对傅幽人说道:“我当初是靠着傅郎的提携才能有今日这个造化的,如何能忘?傅郎大概不肯信我,难道也不肯听我一句要紧话么?”傅幽人笑道:“我怎么不信你呢?你有什么要紧话,要告诉我的,若真是要紧,我还得谢你。”那小才便道:“这话很要紧,大抵还是得让小人到迦蓝圣宗跟前说明,才说得清楚。”傅幽人冷笑一声,便道:“这可不是见外了?迦蓝圣宗初一十五都要念经,不见外客。你和我说,也是一样的。”小才却也笑道:“念经礼佛固然要紧,那是修来世的,但若这世都不好,怎么管来世呢?事关重大,还请傅郎引见。”傅幽人以往喜欢小才的机警,现在却憎恶起来。那傅幽人微微眯起了眼睛,看向小才,半日笑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好逼问,你回去罢,明天再来。横竖今夜圣宗是不能见客的。”小才不想傅幽人站得这么硬,也是有点惊愕,半日方笑道:“哎哟,傅郎这是何必呢?若不是十分要紧的事,小才也不敢叨扰啊。实在是十万火急啊!”那傅幽人却笑道:“要真是十万火急,你还站在这儿和我饶舌?”如今伏鸳鸯落魄,花姬地位不稳固,傅幽人明日还要进宫面圣,小才心里其实比谁都虚,见傅幽人这么镇定的姿态,也是无计可施,只好悄悄儿地给傅幽人咬了耳朵,吐了真言。傅幽人听了小才所说之事,也是既惊且怒,半日冷笑道:“很好,我谢谢你。”小才见傅幽人的脸色,也是阴森得很,不知该说什么,半日方笑道:“我的心一直都是向着傅郎的,得知此事,便急忙相告,须知道,这事抖了出来,我在花姬及鸳鸯少爷那边是不用活了。这足见我的忠诚。”傅幽人点点头,微微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只道:“很好,你的心意,圣宗会知道的。”
傅幽人也实在有点想不起来自己多久没见过皇帝了,说起来也有些想念他。傅幽人进了春恩殿,却见摆设和往日不同,奢华了许多,金银铜铁堆满一屋,大概是伏鸳鸯的审美情趣。那傅幽人默默叹气,走了进内厅,忽地跪下,往主位行礼。然而皇帝却不在主位上,他听见傅幽人的声音,便从碧纱橱里钻了出来,笑道:“傅郎来了?可让人想念。”傅幽人答道:“承蒙陛下记挂,奴不胜惶恐。”皇帝上前扶起他,说:“这春恩殿内只有你我,不必拘礼。”傅幽人答应着,方微微抬起视线,悄悄打量皇帝。皇帝脸上清减了些,神色却也颇欢喜,只是眼下乌青,昭示他睡眠不足。
他这样观察皇上,皇上也在观察他,皇上又说:“你瘦了,又黑了,是不是吃苦了?”傅幽人又说:“之前奴辜负了皇上的信任,被皇上责罚,不敢说苦。”皇帝叹了口气,说道:“那件事,不提也罢。我思前想后,觉得吧,你肯定是怕朕为了鸳鸯伤心才不告诉朕的。”这话听得傅幽人既喜悦又惭愧,不知怎么回答,只能一味告罪。皇帝又说:“我现在也是没主意!正想听听你说话。”
原来皇太后让皇帝下旨彻查贪腐之事,伏圣后也不得不同意,协议之下,让朝廷的中立派秦大学士当钦差,彻查贪腐。不想皇太后却撕得爽快,把伏鸳鸯收受贿赂、卖官鬻爵的事给抖出来。秦大学士是正直的读书人,没想那么多,直接冲进抓人。彼时伏鸳鸯还在京城的赌坊玩乐,不想秦大学士就带着官差来了。伏鸳鸯见他来势汹汹,却也不怕,仍笑道:“我是什么官阶,你是什么官阶?芝麻大的官儿也敢在爷爷面前逞威风!我如今只在一人之下,你拿了圣上的谕旨再来抓我罢!”秦大学士也是冷笑,亮出尚方宝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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